让我们回到你的问题。媒体不会简单地只复制一个故事。谁要是说它只复制一个故事,那他就完全错了。我们必须说一下我们一直习以为常的东西带给我们的负担。例如当我们说“英国人民认为”、“每个人都认为”、“每个人都支持”的时候,背后的假设是什么?什么是每个人?哪一个每个人?每个人多长时间?正是在这些地方,我觉得媒体拐弯抹角地巩固了这样的观念:有一个一致同意的意见,尽管现代社会在表面上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构成民族身份认同的关键意义和关键价值。现在,互动媒体是很不一样的,是很有意义的不一样。它们的不一样在于它们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能够向相对小的社团开放,向相对弱势的社会和边缘化的群体开放,向所谓的全球公众开放。当然,这个全球公众并不包括每一个人。我说的不是默多克新闻集团(Murdoch’s News Corporation)所面对的那种大众。在那一层意义上,交流形式是非常灵活的,因为它必须问自己,在全球舞台上,谁会对亚马逊的本地人感兴趣。我是不知道的。没有人感兴趣?这不是真的。互动媒体创造了双向交流的形式,相对来说,它是不可控制的。事实上,老实说,我很吃惊,媒体机关如何能允许它们是不可控制的。从技术上说,可能是因为对它们不容易控制吧。但这确实为所谓的少数族群文化保留了某种发展空间,不至于因它们的大小和在世界重要性方面的边缘化而被支配,相反可以跟外部交流。这也使得人们能够广泛了解到他们特有的问题和斗争,以便在更广阔的平台上来支持他们。环境问题总是出自某地区,却可以成为超国界、超地区的问题,总会牵连到远处想解决或需要解决环境问题的人们。所以,这就会将当地与全球联系起来,而不需要经过国家或地区媒体的通常渠道,因为这些渠道只会将此放在晚间新闻的最后一条消息播出。互动媒体能够越过这些渠道,而跟任何地方的人们直接联系。所以说,小团体是无处不在的,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新进步。我想英国人肯定还记得公路搬运工使用他们的手机误导大家,导致整个国家的交通中断。这就提醒我们,高科技虽然没有内在的政治内涵,但却可以被用于各种邪恶的目的。不过,没有太大的关系,这只是意味着,理解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再仅仅被局限于本土、地区、国家和全球媒体之间那种切块分割的关系之中,人们也可能从上述媒体或频道中歪曲和简化可能发生的事情。
问题:我是讲西班牙语社区的一个成员。你刚刚所讲的多元文化问题,对像开放大学这样的机构会有什么意义?对它在全球、通过网络可以连接到多元文化环境的日益增长的教育有什么意义?另外可能与此相关的问题是,开放大学如何使自身不至于受到商业驱动的诱惑,而无限制的膨胀,使英国的课程扩大到全世界?
斯图亚特·霍尔:我要将我的头放进绳索中吗?好的,讲到它的更广阔的影响力,讲到它的课程等等,我觉得有两个因素、两种方式冲击着开放大学的运作。这两种因素和方式是很容易识别的。一个是开始理解(真正地理解)、开始反省——不是仅仅通过文章段落最后不固定的句子——日益变化的作为主要观众的英国人口。差异性问题已经在家庭中就开始体现出来了,它从家庭开始。我认为,关于这一点,开放大学做得比许多其他大学都好。假如你想做一个开放大学主要课程的详细目录,并随时随地问一下自己谁是被描述的人。谁是“我们”?谁是隐含的“我们”?谁是正被谈论的隐含的“他们”?写作和话语表达的策略是什么?由于我们对外部环境非常敏感,所以我们已经开始将那些不稳定的因素从主流社会中合并起来,但大体上仍然感到我们自己需要向社会表达点什么,似乎这个社会比我们真正知道的还要同质。这就是第一种方式。
第二种是参与到全球教育环境和网络中去。我认为我们毫无疑问要这样做…试图靠将世界各地的零星观众聚集起来,来解决家庭观众的下降问题,那将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因为那样只能讲出一些含糊(非针对性)的话。一会时间之后,你就会变得如此普遍,以至于你不知道谁在讲话,向谁讲,为什么讲。你能使自己在大众面前变得无言可讲。但教育、教育话语或对话需要有一个集中话题来互动,所以,我认为那种情况是很糟糕的。另一方面,开放大学具有这么广阔的网络系统,这是不可避免的;正是由于这一点,所以开放大学必须在同一范围、同一时间认识到它对观众的言说方式是要负责任的,而我认为它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除非能更清楚地定位观众。所以我认为,有时存在着某种无限广泛援引全球化的方式。有时全球化是作为一种对本土问题和困难的反应而出现的,有时只是作为一种时髦词汇。你们知道,“我们正在走向全球化”。
如果你真的理解了全球化,那真实的情况就是: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能用一种非特殊的方式走向全球化,没有人能做到。它属于另一个纪元。每个人走向全球化不会采用相同的方式,这就是我所认为的人们的含义。走向全球化就是要知道一个人要会说多少种语言,才能与不同环境中的人们建立真正的联系。正是这众多的语言才使得全球化层面上的操作变得更加复杂,不容易。这倒不是因为我们做不到这一点,而是因为做到这一点并保持这种教育功能是非常困难的。也就是说,教育功能(我能然认为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话语)与其他话语类型是不同的,它不是聊天,不是买东西…而是一种非常不同的,非常有特点的话语类型。在这种话语类型中,人们不必把自己放在平等的关系中,以便在与他人交流的过程中建立相互理解和信赖的关系。对共同性的根本确认与对教与学的责任的特别关注,这两者虽有关联却是不同的。如果你能感觉到教育机构有什么特别之处(它跟超级市场不一样),你就不能在全球市场上像运作超级市场那样去运作,你就必须更具体的途径。对于像这种需要在最广阔的框架中进行教学的机构而言,哪一种特别的观众才是相关的观众呢?这正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认为这涉及到对所谓的全球化是什么样子的许多实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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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术中华 2006-06-0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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