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些社区事实上都是种族混杂的,少数民族人口与富有的白人一起生活在临界状态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根植于与另外的所谓主流社会的关系之中,并被这种关系所牵制。所谓传统的生活方式,当它依然发挥重要性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就会与主流社会生活的全部范围发生广泛的日常相互作用,传统生活方式也就会随之不间断地起作用。跟过去的习惯看法恰恰相反,这些社区并非沉浸在不变的大写的“传统”之中。在此,传统与移民经验的关系都在不停的修正和改变中。我想说这个传统包括宗教传统。传统都是愈加不定的,不会完全消失。传统会在群体之间、人与人之间——甚至每个人自身都会发生变化。在不同的民族和语言群体之间,在不同的阶级地位之间,现在都有相当多的变化,既有义务上的变化,也有习惯上的变化;而且,所谓的少数民族的阶级地位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当地乃至整个社会的宗教信仰内部、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在不同代的人们之间发生变化。有的人坚持维护以一种强化的形态出现的文化的和宗教的活动。也就是说,当外部的影响加剧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更像他们原初的自己。其他的某些人表示要继续效忠那些抽象信念,但据调查,这些抽象的信念在今天实际上已经是非常微弱了,尤其是在更年轻的一代人中。例如,许多妇女维护她们父辈的权利,以尊重和实践她们固有的文化传统,与此同时,她们也反对这样的观点,即:她们本人在教育、婚姻、社会关系、择业上的权利应该由公共规范来管辖,或者应该由家长来维护。每一个家庭,我要引用Bhikhu Parekh的一句话,“都已经变成了征服性的和暴发性的斗争的平台”。恰如常态。
在更广阔的社会层面上,我们意识到可见的、实际出现的差异性在播散方面是越来越混杂的,与此同时也受到每一个社会圈子介入深度的影响,受到如下事实的影响:这一播散本身也是在全社会中被建构和成型的。现在,这种阵发性的、易变的结合,事实上更接近于所谓多元文化差异的真实特征——它无论是好还是坏,在英国社会生活和政治话语的许多地方都可以被指认出来。在我看来,无论是设想还是制定政策都是一个根本性的逻辑错误,因为这意味着,这一独特的离散矩阵在一方面或者只是一种继承传统文化遗产的表面伪装,另一方面或者是向全面继承(传统)缓慢而不可避免的转变。我认为,这两种情况在纯粹意义上都没有发生,而且我也敢肯定,它们也不可能发生。毋宁说,它们是虚构出来的。而对于社会科学家而言,他们喜欢把事情都放在盒子里,以便他们可以测量和计算。它们是一种不确定的构架:我们可以称之为世界性的社区(cosmopolitan communities),尽管这一称谓在修辞上明显是矛盾的。它们对英国社会和公众生活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将英国的一个又一个城市的面貌(当然并不是一帆风顺地)改造成为多元文化的大都会。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大都会能够在相互影响和适应的形势下保持其纯粹性,尽管它们希望如此,并尽了很大的努力。也没有任何一个大都市同化到无影无踪的地步。它们都是变革中的社区。
需要做一些说明的是,同类的情况也发生在“国家层面”上,我们可以这样叫,并加上引号。真实的情况并不是一目了然的,它似乎总出现在社会的边缘,却不知是如何进入主流的,并在此过程中改变了人们所有的感知,这就是许多要点之一。英国主流社会种族文化的同质性已经被不间断的、经常是非法的、一浪高过一浪的被迫的或者被动的所谓自由移民搞得五花八门,恰如北美、欧洲和太平洋的最发达的社会中的情况。移民是全球化带来的负效应,或者至少是负效应之一,是不被人们承认的软肋。在全球化过程中,一切都在变化中——资本、货物、精英、现金——只有人力资源被假定是原地不动的。但在我看来,移民只是使英国社会众繁复杂多变的许多因素中的一个,它干扰和破坏了英国历史上许多的殖民地,并瓦解了所谓的文化同质性。移民确实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但我认为,它只是众多因素之一(当然,不幸的是,尽管它是被人们通常挑选出来,当作一切事物看上去并非是静止不动的并且还是可确认的原因)。
要详细地说明英国社会文化的多变性,远远超出本文的能力范围。我只能满足于指出几条主要的原因:英国在国际舞台上经济和军事地位长时期的相对衰退;意义深远的帝国终结——它曾长时间深深缠绕着民族的文化认同、它的自我意识和它本身的伟大形象;日益增长的所谓的国家内部的民族情感和本土情感——国家从来不是单一民族的,而一直是多民族的——意识到这一点,减缓了目前衰退的过程;由老工业化经济的衰退以及与之相联系的所有价值观念、就业、利益群体和经验所引发的社会巨变;所谓的新经济内在固有的不平衡和矛盾所导致的不完整的结果;英国各处出现的与其他地方一样的相对腐败现象,人们也可以认为是与作为一种政治形式的民族国家相联系的权威行为所导致的腐败现象——这种权威行为也是与由国家政策所限制的所谓新经济相联系的,在这里,国家可以制定关于本国人口的再分配政策、税务政策等等,像往常一样;民族文化和相应的影响的增强,或者国家政府之下和之上(超地区的和全球的)影响力的增强。所有这一切,目前都还不能详细说明,但它们都是多极化的众多形态,在最近几年,这些形态接踵而至。可以说,这都是众所周知的发生在20世纪末的事情。直到那个时候,民族文化的流行定义还认为英国确实是一个由漂泊精神和气体紧密地联合起来的小岛国,我们可以将此称为不列颠精神(Britishness),它均匀地遍布整个岛,从the Outer Hebride 到多佛尔的白崖(the White Cliffs),从沃斯到奥马。最近,保守党议员Gerald Howarth说我们提交的报告是“6%对94%的侮辱”。我注意到,这个94%应该是同质的,在这些问题上是一个绝对的统一体,它与6%的区别并没有用种族和种族划分这样的概念来加以说明。现在,在这一框架中否认自大举外侵以来所建立的殖民地的历史长期稳定性,当然是愚蠢的:或多或少有一个共同语言——有人会说是少而不是多——但确实有或多或少的共同语言和统治的共同框架(但苏格兰人不会马上同意)。这些事情业已建立了人们大体上可以称之为的共同一致和互惠的关系,尽管这种关系是不均衡的。然而,如果再次不计较其中的细节,我会认为所谓的英国社会,与它在流行的历史神话中的形象比起来,一直是更加富于变化的,在内在本质上更加分化,与其本身的关系上更加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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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术中华 2006-06-0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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