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代中国乡民艺术的层叠语境与新生
当代中国乡民艺术在现代性阶段和后现代性阶段的去语境化,从乡民艺术的传统语境本位来看不管如何对于乡民艺术的发展都是一个消极的趋向,一株植物被连根拔起接下来的命运难道不是死亡吗?然而,这个比喻本身在形象的说明了问题的一个方面之后,其中包含的另一重含义却常常被我们忽略:这一株植物虽然被从这块土地拔出,但土地是广大的,它其实在同时获得了在另一块土地发芽的机会;中国乡民艺术长长的近百年的去语境化,未尝不是为中国乡民艺术提供了在新的生存境遇中积极建构重建自身的机会——去语境化何尝又不是一种重新赋予语境化呢?!正如前面我们指出的,语境的要义在于不可选择的人生境遇以及由此人生境遇所促生的人的积极建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中国乡民艺术在现代性和后现代的浪潮中其实是被赋予了新的不可选择的人生境遇,民族-国家的话语建构、理论话语的膨胀、经济-国家的建构、传播文化、消费文化、城市化以及全球化,如此等等,这都是中国乡民在新时代的“天命”,中国乡民艺术在此新的存在境遇中开始了新的建构。
然而,中国乡民艺术在新的生存境遇中所开始的建构,即新语境的生成并不是大破大立的,大破大立从来不是中国乡民艺术的风格,中国乡民艺术的新语境建构总是在与传统语境的冲突、调和甚至是和稀泥的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进行的。在今天,当我们进行乡民艺术的田野调查时,我们常会发现乡民艺术的现场情态总有出乎我们意料的地方,这种出乎意料并不仅仅是如许多人指出的乡民艺术与现代经典艺术观念的冲突,而是表现在乡民艺术本身在时、空以及思想意指上的重叠性,也就是说在乡民艺术的世界中艺术形象、艺术内涵及其感情既指向一个遥远的文化传统,同时又能毫不费力的在当代文化环境中得到合理的解释,既能够接续文化传统的血脉又能够迎合当代文化逻辑的需要。我们说,从传统语境来说,当代乡民艺术这种脱离本身存在境遇的趋向是一种去语境化,但如果我们从语境的本义(不可选择之存在境遇)——而不是传统语境的角度——来看的话,这其实体现了当代乡民艺术对于新的存在境遇的适应,这种境遇既不是纯粹传统的,也不是纯粹当代的,而是传统境遇和当代境遇的层叠,当代乡民艺术的真正语境正是这种层叠性语境。
对于当代中国乡民艺术而言,传统境遇和当代境遇的层叠既是相互妥协的又是充满张力的,两者之间的层叠逻辑充满了变数,因此处身其中的中国乡民艺术在此境遇中所促生的生活世界的建构也呈现出特别复杂的形态,包含着特别复杂的情感。其中既体现出积极的应对也体现出消极的妥协,既焕发出崇高的精神认同也掺杂着低级欲望的满足,这些都促使着我们在面对当代中国乡民艺术时应以加倍的耐心仔细倾听和分辨。
在当代中国乡民艺术因为“民族-国家”和“经济-国家”这样的强势他者干预而丧失自身本源性存在境遇的情形下,我们应当为漂泊在日益城市化、全球化的中国大地上的乡民艺术寻找出新的语境,这不仅是一种学术探索而且也是一种学术责任,因为挽救当代中国乡民艺术的唯一途径就在于使之真正落实到大地之上,真正落实到自身的存在境遇中,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而“寻找”也不是刻意的制造而是本着深厚的“了解之同情”去真正把握当代中国乡民艺术中人在已经支离破碎的现代社会中的积极建构精神,循此去呈现其真实的存在境遇。
【注释】
1 转引自【美】安东尼·奥罗姆、陈向明著:《城市的世界》,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第39页。
2 《周易》。
3 同上。
4 转引自叶涛、吴存浩主编:《民俗学导论》,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2页。
5 张士闪:《乡民艺术的文化解读》,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1月,第3-4页。
6 傅谨:《媒体与当代戏剧发展——再谈工业时代戏剧的命运》,《中国戏剧》2003年8期,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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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术中华 2006-06-0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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