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精神结构中所归纳出的“世界观”,带着对社会精神结构的框架的体认,依据社会精神结构与作品结构同构的原理,进入作品,停留在作品结构层面上之后,我们也可在散文文本分析中看到这样的“世界观”与象征系统中的隐喻是可以会合的。下面我们做一个这样会合后的个案分析。这个文本是王充闾的散文《回头几度风花》。1
这篇散文是文化散文,王充闾也以书写文化散文而著称。所谓文化散文,在我看来其文化应该是“有我之文化”而非“无我之文化”。散文作家只有将文化化入自己的主体情感,那文化才处于与主体对话沟通之中。对散文文本分析,其实是可以有几个不同层面的。首先在话语层面,可以从转喻的角度进行分析,此层面我们暂且放下,现在我们直接进入象征系统的隐喻分析。
在现如今的社会精神结构中有一种赞同、确认中国传统文化在现实中依然具有价值的社会精神力量,这种力量常被称为文化的古典主义。这篇散文标题本身就以形象展开读者的视野。“回头”是有主体的,主体不仅是指作家王充闾,而且也是他在文中所叙述的回头品味“风花”的南宋词人蒋捷、在浆声灯影里同游秦淮河的朱自清和俞平伯等,就是同一个主体,也由于是在不同时间和空间里品味“风花”,所以,可以看成是几个主体。“几度”,不仅是指不同的主体各自在特定情境中品味“风花”,也指同一个主体在不同的情境中品味“风花”。而“风花”更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散文引出“风花”,是说小时侯在春天里“堤畔杏林花事已经过了芳时,绯桃也片片花飞,在淡淡的轻风中,划出美丽的弧线,飘飞在行人的眼前,漫洒在绿幽幽的草坪上,坠落在清波荡漾的河渠里”。“风花”象征着一种美好的可能反复出现的景象。不仅是在客观世界里反复出现,而且也是在体验“风花”的主体心理世界里反复出现的。正如王充闾在写到朱自清和俞平伯同以《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题所写的散文,他们看到的秦淮河是同一个,而感觉和书写的却有极大的差异。尤其是俞平伯在文章结尾写到:“说老实话,我所有的只是忆。我告诸君的只是忆中的秦淮夜泛。至于说到‘那时之感’,这应当去请教当时的我。而他久飞升了,无所存在。”而王充闾写到:“先生作此散文时,离‘秦淮夜泛’那天,还不到一个星期,而他就已经这样讲了:如果往事越过十年、二十年,甚至半个世纪,又当如何呢?”这篇散文通篇可看作是一个象征系统,文中叙写的那些文化人都是几度回头品味风花的主体。这可象征着热爱并不断地回眸着传统文化的人们形象。而“风花”则在人们的频频回眸中一次次焕发出不同的魅力。这与社会精神结构中对传统文化的眷恋、继承、开发出可被现代社会所用的趋向是相互同构和对应的。而王充闾作为人文知识分子就在这样的社会精神结构之中,他把握住了对这样社会精神结构的精髓,即“世界观”,所以使自己散文与之同构。
对于中国文学的文本做象征系统中的隐喻解读,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本身就是一个大的隐喻系统。首先在语言行为中,从修辞学的角度看,隐喻表现为一种修辞格,它在一种事物的暗示下谈论另一种事物。同时,更重要的是,隐喻也是一种心理行为和精神行为,它是以彼类事物感知、体验、想象、理解、谈论此类事物的心理活动和精神活动。这样意义上理解和界定的隐喻,也就成为了外延广阔、内涵丰富的文化现象。也就是有学者所说的“宏隐喻”1即文化学意义的隐喻。这样的隐喻系统是蔓延在文学文本内外的,如果依据戈德曼的社会精神结构与作品文本结构的同构思想,是最为顺理成章地可以得到解释的。前面对王充闾散文《回头几度风花》的文本分析可看出,那篇散文,其实就是得益于弥散于文本内外的丰富的古典诗词、文学典籍,文坛流年碎影所挥发出来的隐喻意味。
从“世界观”进入作品之后,与其他方法相会合,除了走向人物的心理分析,走向对于象征系统中的隐喻的解读之外,还有许多可能的走向,比如走向与修辞学分析相结合,走向与叙事学分析相结合等。是否可以说,在文本分析层面,我们与戈德曼的文学社会学研究方法会合还有极为广阔的空间。
参考文献:
[1](法)戈德曼.文学社会学方法论[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
[2](法)戈德曼.隐蔽的上帝[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5]赵毅衡(选编).新批评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文章来源:南开学报 2003年第6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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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文艺学网 2006-12-10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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