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干宝在外任县令郡守十年,估计还在继续撰作《搜神记》。本传载干宝曾将《搜神记》拿给刘惔看,刘惔说:“卿可谓鬼之董狐。”[76]这应当是《搜神记》成书后的事情。考刘惔于穆帝永和三年(347)十二月自侍中迁丹杨尹[77],卒官,年三十六[78]。传载亡后孙绰作诛,诣褚裒言及惔而流涕,而褚裒卒于永和五年十二月[79]。《世说·伤逝》载王长史濛卒时刘尹(丹杨尹)临殡,而王濛卒于永和三年[80]。由此来看刘惔约卒于永和四年(348),生年则在建兴元年(313)。到咸康二年干宝卒,刘惔才二十四岁。刘惔是东晋名士,本传载“惔少清远,有标奇。……人未之识,惟王导深器之。后稍知名,论者比之袁羊。……尚明帝女庐陵公主。”干宝咸康元年由始安调任王导司徒府右长史,刘惔既受王导器重,很可能当时也任职于司徒府,干宝给刘惔看《搜神记》,大约是供职司徒府时的事情,若此,必在咸康元年二年间,书成大约也在此间。从建武元年开始“发愤”著书,到咸康二年,历时二十年。
干宝对刘惔出示其书,当然因为他是名流,品藻为世所重。刘惔对干宝书的评价是以春秋晋国秉笔直书的良史董狐为喻,似乎是称赞,其实是讥讽干宝以史家实录态度对待鬼神荒渺之事,所以《世说新语》以此事入于《排调门》[81]。《世说·品藻》载刘惔自视极高,自许“第一流”人物,未必对年长于他三四十岁的干宝佩服。而且《世说·言语》载,刘惔曾说“吉凶由人”。又载:“刘尹在郡,临终绵惙,闻阁下祠神鼓舞,正色曰:‘莫得淫祀。’外请杀车中牛祭神,真长(刘惔字)答曰:‘丘之祷久矣,勿复为烦。”看来他颇不信鬼神之事,属无鬼论一派,所以拿干宝来调侃,意思是做董狐可做鬼董狐则不可。《晋纪》固为良史,《搜神记》则为妖妄。“鬼董狐”之评明扬暗抑,这是刘惔的品藻之妙,《晋书》从《世说》采入,则未解其意,以为称赏,从此后世也就以“鬼董狐”为语怪美称了[82]。
注释:
[1]载《文史》第7辑,第148页,中华书局1979年版。
[2]南开大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279-280页。
[3]《干宝<搜神记>の编纂》(上),刊《东方学报))京都第69册,1997年3月。
[4]中华书局版《晋书·出版说明》:“但此书(《晋书》)的编撰者只用臧荣绪《晋书》作蓝本,并兼采笔记小说的记载,稍加增饰。”按《隋书·经籍志》正史类著录齐徐州主簿臧荣绪《晋书》一百一十卷,已佚。
[5]见《鹤林玉露》甲编卷三《于宝》。中华书局1983年版,王瑞来点校,第53页。
[6]《元和姓纂》,岑仲勉校记,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503页。
[7]见小南文第31-32页。按于诠见《三国志》卷二八《魏书·诸葛诞传》注引干宝《晋纪》,小南文讹作于铨,盖承汤球《晋纪》辑本之讹。又按于吉,《三国志》卷四六《孙策传》注引《江表传》、《志林》、《搜神记》作于吉,《后汉书》卷三○下《襄楷传》、《元和姓纂》作干吉,当以干为是。
[8]见《汉书·地理志上》、《续汉书·郡国志二》、《晋书·地理志上》、《宋书·州郡志二》。
[9]见小南文第33页,第37-38页。按:周访、翟汤详下。陶侃本鄱阳人,吴平,徙家寻阳,见《晋书》卷六六本传。
[10]万历二十八年(l600))刊刘应钶等修《嘉兴府志》卷三《丘墓》“海盐县”下亦载:“干莹墓,在治西南四十里。”以下所记亦全同《大明一统志》。
[11]董穀《续澉水志》卷一《地理纪·山川》:“金牛山,在湖西北。”湖指永安湖,据图,在海盐城西南。后淤塞。
[12]《海宁州志》卷二《都庄》有灵泉乡。
[13]明清诸志所载干莹、干宝墓当据古志,似时已不存,故董穀《碧里杂存》但引《武原古志》以证,而其《续澉水志》(撰于嘉靖三十六年,1557)卷八《杂纪·古迹》不载。南宋绍定三年(1230)常棠撰《澉水志》,卷五《古迹门》亦无记载。
[14]明天启三年(1623)海盐知事樊维城编刊《盐邑志林》,所收皆海盐人著作,中有董穀《碧里杂存》。《海盐县图经》卷一三《人物篇》有董穀传。
[15]见《海宁州志》朱绪曾序,道光二十八年(1848)重刊本,《中国方志丛书》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83年版。
[16]见《汉书·地理志上》。
[17]《续汉书·郡国志四》注:“县之故治,顺帝时陷而为湖,今谓之当湖。”
[18]见《宋书·州郡志一·吴郡·盐官》、《旧唐书·地理志三·杭州·盐官》。
[19]海盐唐属苏州,南宋属嘉兴府,盐官唐属杭州,南宋属临安府,见《旧唐书·地理志三》、《新唐书·地理志五》、《宋史·地理志四》。
[20]见《元史·地理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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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文学网-《文学遗产》网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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