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村落,游神的队伍都是舞狮子和游龙以示庆贺,被访的村落都要准备好红包和香烟等礼物悬挂于村口社公庙旁的高处,等待舞狮的队伍来拿取。同时,该村要燃放烟花、爆竹以示欢迎,而且燃放的烟花和爆竹越多,越能显示该村的富有和实力。然后游神的队伍依次穿村而过,有举着八宝旗帜的队伍,有抬着锣鼓柜的队伍,有敲锣打鼓的队伍,有飘色的队伍,各式各样,煞是热闹,绝色好看。
店前管区有十个村落,每个村庄都游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5点多钟了。所以在中午时分,游神的队伍会稍做休息。在游神的队伍在一个村口的榕树下为“神僮”虔诚做法,顶礼膜拜的时候,叶春生教授在一个意想不到时间里,开始了他与“神僮”的短暂对话。(见图片4)
在对话之前,叶教授通过村里的头人,访问到了其中一位“神僮”的儿子。那位“神僮”的儿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说,现在在三顶神轿上,最左边的一位是他的父亲。他父亲身材瘦削,今年已经70多岁了,已经当了十几年的神童了。平常他的父亲就是个普通人,经常下地干活,话不多,思维也很正常,神态与常人无异,但对神极其虔诚,相当崇拜。据其所说,村里所供奉的神为兴武上帝,他父亲做为兴武上帝的“童(僮)”“穿令”是在十多年前。那一年是农历二月十二日是兴武上帝的诞辰,早在半个月前,他父亲神态就有些异样了,精神有些恍惚,茶饭不思,村里的人觉得他可能将是本届神僮了。果然,在选神僮的那天,他就自动跳上摆着供神的台子,说着了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神赋予了他的身体。从此,他的父亲就成了“神僮”,每年正月十六就自动进行“穿令”仪式,参加游神活动。参加完后,拔出“令杆”后,休息几天,又恢复了常态,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
在道士做法的时候,头人走向前去,向“神僮”行了参拜之礼,然后,对“神僮”说,“今天来了中山大学的教授,他很敬重您,向跟您说两句话?”刚开始,“神僮”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长时间,三个神僮中的一个,突然张口说了很多话。不过在场的村民都听不懂“神僮”在说些什么?后来旁边几位年纪稍大的户老在听了几遍之后,说“神僮”问:“刚才谁要说话?”村民们提醒了叶教授,叶教授给“神僮”鞠躬,做了膜拜的仪式。神童对着叶教授说了很多话,叶教授换了雷州话、潮州话、广州话、官话等4种汉语的方言与“神僮”对话,不过“神僮”似乎并不在意叶老师的说话,而是一直在反复强调自己的说法。后来经村中户老翻译,神童的原话译为普通话的大意是:“我们是三兄弟,一定要搞成功,要成为文物!”教授谢谢了“神僮”赐予的良言,承诺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神僮”的意旨。叶老师说完,神童不再说话了。叶教授和我们都为这些话所震动,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据村里的户老介绍,村里头该神所“选”之童一般是固定的。即在某个村中之人“莫明其妙”地被神赋予了身体,当了一届神童之后,下一届的神童一般就是他来当。而且当了神童之后,还讲究一些禁忌。就是平常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在穿令和游神的前三天,不近女色,不能穿着女人的衣物。必须要沐浴,吃斋,虔诚向神。否则“穿令”就会流血,就会失败。因为,破了戒,神就不会在降临到他的身上,也不会赋予他神的力量。
在游神活动全部结束之后,神僮就会“苏醒”过来,一阵发威过后拔出“令杆”,“轰然”一声倒在早有准备的村民们怀中,然后被抬到阴凉处小作休息,即稍微恢复常态,但人的思维和反应较慢些,。要完全恢复平常人的状态,一般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但是,在恢复常态过后,你问及他“穿令”和游神的事情,他却全然不知。
整个“穿令”过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想象,更是难以置信。它的神奇之处在于,神僮在“令杆”穿过脸颊、口腔、脸颊的过程中,被穿透部位的肌肉组织没有流血的现象,而且更为神气和神秘之处在于,当游神活动结束之后,神童自己发威拔出“令杆”之时,该穿透之处不但不流血,而且稍做休息后就能够立即复原,不留任何的伤口和痕迹。
我们询问了村民,为何“穿令”仪式必须在“穿令坡”那么一个三角地带进行?为什么那人会自动地跳上轿子成为“神僮”?为什么“神僮”穿令过后没有伤口?一系列的疑问,让村民们难以暇接。但,他们几乎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么多年了,都在这里,也这样进行,我们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反正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破坏不得。”在我们中华传统的民俗里,特别是在民间信仰的许多方面,有很多仪式和规矩往往是说不清楚它的来由,更找寻不到它的科学依据的,它的最大的证据和合理性往往就在于——“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进行的”(当地老百姓语)。
也许,在许多民俗的事象里,我们是不能老用现行的所谓科学的方法去套用具体的民间实践的,如果什么都套用了,倒反让我们陷入了更深沉的“神奇”与“神秘”的迷雾里了。科学的发展本来就是一个变化而渐进的过程,以前认为是不科学的东西,现在很多都已被科学所证明;而有些曾经以为是科学的东西,现在我们却要摈弃了。因而在人类生活的世界里,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科学解释的纬度都不是万能的,而都是会有所局限的。以这样的认知态度和思维意识去关注民俗文化,去认识神秘的民间信仰仪式,应该会更符合科学发展的原理和科学态度的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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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 2006-11-14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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