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北京郊区的满族》的认识价值还在于,作者并没有把京郊满族游离于整个社会和满族整体之外,而是放在历史和时代的大背景上,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展现出当时社会的一个侧面,因而具有很强的时代性。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结束了二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这是社会的一大进步,其历史功绩是不能泯灭的。广大满族人民赞同、拥护革命,他们摆脱了满族统治阶级的控制和八旗制度的束缚,在法律上取得了平民的身份,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有很多人积极参加了革命。但是,资产阶级由于受到自身的阶级局限,不可能正确处理民族问题,在社会上一股“排满”情绪的冲击下,各地的八旗人家,尤其是北京和关内驻防各地的下层劳动人民,受到民族歧视,甚至有个别地方受到地方官吏的迫害。在帝国主义侵略和封建军阀、国民党反动政府统治下,满族人民同全国各族人民一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营房满人不再发旗饷,有的做了农民,但大多无地可种,一部分为谋求生路,逐渐外移,成为散居户,余下的便做起“补花活”(为桌布、碗垫、提包等锁边。为上边的花样贴补缝纫)。随着王公园寝的破败,园寝满人纷纷外流、分散。
这些流散的满人沦入社会的最底层。他们靠做小买卖、卖手艺和卖体力维持生活,五行八作,什么都干,饱尝生活的痛苦、辛酸。文中写了这样一件事,一个散居户的孩子才两岁,有一次他指着脚上穿着的破鞋说:“这鞋破了,这鞋要不破,就当去了!”一个两岁的孩子竟说出了与年龄如此不相衬的话来,这是在生活熬煎下的一种畸形社会现象。
除了生活贫困之外,这些家庭还有“其他生活方面的悲哀”。例如,“许多人家姑娘年岁大了,嫁不出去,最后只好留在家中成了老姑娘”。也有一些人家的姑娘被“骗婚”,“被甩下的女方有的吞毒,有的上吊,惨不忍睹”。
他们“不但身体受着饥饿的折磨,精神上也遭受着难以入耳的非难”,在社会上遭受到冷眼、歧视乃至侮辱。“‘满清’、‘鞑虏’、‘胡儿’等不堪入耳的词句不时地喷向他们”,有很多满人被迫改为汉姓。文中记载了作者外祖父额勒贺的不幸遭遇。外祖父是营房中翼长,被一个“屡拆官房”的“不守法的暴徒”刺死。在审理案件时,“法官看到外祖父满文名字和外祖母满洲姓氏”,因被害者是“满族”,便“给凶手开脱”、“减刑”。作者在此沉痛地写道:“旧社会满族不得不改汉姓汉名,其中包含着的,不只是辛酸,还有血的教训”。
因此,我们说,《北京郊区的满族》还有着重要的社会价值。简而言之,它是一部京郊满族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断代史、变迁史。扩而言之,是这一特定历史时期整个满族的略图和缩影。同时,他又是一个社会的窗口,使我们窥见当时社会的动荡、黑暗和腐败。对此,作者感慨万端地写道:“在旧社会,每一次突然而来的大的社会变动,都不可能是全民的进步和幸福。只有1949年北京解放,才使这些苦难的人们绝处逢生”。
继续浏览:1 | 2 | 3 | 4 | 5 | 6 |
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长白恒端的金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