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与苏州太湖一带的吴文化同宗同源,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以儒家思想为核心,主张弃恶行善。齐鲁大地平坦广阔,人烟稠密,千百年来饱经战争蹂躏,经过安史之乱,宋金征战,元明铁蹄践踏之后,广阔的齐鲁平原人民死伤惨重,几乎殆尽,幸存的士族纷纷迁移江南躲避战乱,齐鲁文化也随之南移,广阔肥沃的土地人烟稀少。因此,才发生明代洪武、永乐年间的两次大移民事件。明代之前,各县的文献萧条,文化记载几乎断代。很多地方文化掌故缺失记载,少量的重大事件仅凭民间口头传承侥幸保存下来。
1989年临邑县编写《临邑县民间故事歌谣谚语》,笔者整理了出一篇叫《鸡叫城的传说》民间故事,1992年在海南岛获优秀故事奖。故事讲述了古代临邑城沉没地下的经过,大意是:古代临邑城是一处美丽富饶的城池,人们不小心触犯天条,这里悄悄流传着一句“扁担开了花,狮子红了眼,沉了鸡叫城”的咒语,暗喻扁担上开了花,石狮子红了眼,鸡叫城沉没地下。但是,麻木大意的人们谁也没当一会事,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扁担开花,石狮子红眼是不可能的事。阴历九月九日是赶庙会的日子,有一位卖花的老汉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两头扎着两捆干草,干草上插满了花花绿绿的鲜花沿街叫卖。这先应验了“扁担开了花”的咒语。快到中午时,鸡叫城又来了个卖蜜柿子的,玩耍了半天的人们这时正又累又渴,都纷纷抢买柿子吃。其中有一个懒汉狼吞虎咽吃完柿子后,顺手把吃剩下的柿子皮糊在了石狮子的眼睛上,这又应了“狮子红了眼”的咒语,刹时,狂风大作,乌云遮天,刚才还晴朗朗的天空刹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又是一声炸雷撕裂了天空,暴雨像天河决口似地倾泻下来。三天三夜之后,鸡叫城沉落入地下。从此,这里成了一片荒草蔓生的大洼地,当地人民称它叫鸡叫洼。
至今,这个故事还存在着一点争议,有人说“狮子红了眼”不是用柿子皮糊在了石狮子眼睛上,而是一个屠夫将猪血抹在了石狮子眼睛上。这个争议在当时搜集故事的过程中就有人提出,经过与当时的临邑县文化馆副馆长张主富讨论,确定用柿子皮糊在石狮子眼睛上的说法。据史料记载,临邑在古代称漯阴或犁邱,临邑城是从济南孙耿镇侨治过来,今临邑城建于宋太祖建隆三年。当初,临邑城是在古代一座不知名的废城址上重建的。按史料记载:“今济南府临邑有犁邱亭,盖古人图志分明,于废县城必立亭以表之,后人以亭为台。”这就进一步佐证临邑有古代废城址的存在,也为古代鸡叫城沉没的传说找到依据。
近日,阅读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吴文化论坛》,其中,刘锡诚先生的一篇《陆沉传说再探》引起我的强烈共鸣,文章中讲述苏州太湖一带的古代城池被洪水淹没的故事有七个例子,其中,《瓷州城与太湖》、《洪泽湖的传说》、《合石磨》等故事与传说,都与《鸡叫城的传说》有惊人相似之处,都有“狮子红眼”之后沉城的描述,只不过有的说用狗、羊、鸡血染红石狮子眼,也有说是染红石龟眼。陆地沉陷传说为何在太湖一带很广泛呢?这个传说是不是齐鲁人民和文化南移之后捎带过去的呢?笔者并不敢轻易下结论。
1996年陈建宪先生在《民间文学论坛》发表的《中国洪水神话的类型与分布》中认为沉城的传说:“最初出现于山东与河南省交界的有華氏族故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传说开始向四周传播,在南北朝时己达安徽、浙江和四川,近代又传到了北至吉林,南至湖北的广大区域。”这个观点若是成立,就能进一步证明苏州太湖一带陆沉传说是齐鲁文化南移的结果。开始,很多吴文化研究专家们也认同这个观点。后来,苏州太湖周围广大地区相继有了类似的陆沉传说,很多人又对陆沉是齐鲁文化南移之后传播的观点产生怀疑。有人还举出30年代叶镜铭的《石狮嘴里出血》和上海陈志良的《沉城的故事》,它们都早于《鸡叫城的传说》。仔细阅读叶镜铭的文章,故事的大意是取材于神话传说:洪水泛滥,人烟灭绝,仅存兄妹,结为夫妻,再造人类,又遭受天谴,城沉为湖。陈志良只是在《沉城的故事》里将兄妹成婚改为母子成婚。它的内容与《鸡叫城的传说》有天壤之别,不能相提并论。
2006年湖南媒体报道在澧县涔南乡发现鸡叫城遗址,称它位于澧县涔南乡鸡叫城村。遗址平面呈长方形,东西残长约500米,南北残宽约400米。夯土城垣残高1-3米,基宽10-20米。护城河及城门遗迹尚存。采集有釜、缸、豆等陶器残片。并将它确定为屈家岭文化。以前,关于“鸡叫城”这个名字在全国并不多见,“扁担开了花,狮子红了眼”的记载更不多。近几年以来,却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全国各地相继有了“扁担开了花,狮子红了眼,沉了××城”的故事。大同小异,都近似《鸡叫城的传说》。从时间上来说,它们都晚于《鸡叫城的传说》,有明显模仿的痕迹。
总之,齐鲁文化南移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目前,南方的很多专家也都认同此观点。关于“扁担开了花,狮子红了眼”的沉城之说是不是齐鲁文化的南移,笔者很赞同陈建宪先生的关点。
文章来源:长河晨刊 2009年7月28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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