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韩国非常重视儒家的“礼乐文化”,这从每年的“秋期释奠”活动可见一斑。所谓的“秋期释奠”就是祭孔,成均馆作为韩国最高规格的“文宣王庙”,每年都承担着“释奠大祭”的重任,600多年来鲜有中断,祭孔仪式同时也在韩国的200多所乡校共同举行。成均馆的祭孔由于严格遵循了“明代礼制”而得到了东北亚和东南亚诸国的纷纷效法,据说保持了“礼乐文化”的远古遗韵。
韩国大约在1600多年前的“三国时代”就已经开始祭孔,始建于1398年的成均馆始终是“主祭”的皇家场所,2008年则是孔夫子“诞降”2559年,从2007年起一年两次的春秋释奠改为按公历定期举行。成均馆当中的大成殿就既供奉着“五圣”(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和孟子)与“孔门十哲”(唐开元年间始定的儒家学派的十位孔子门生),也供奉着“宋朝六贤”(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张载和朱熹)和“韩国十八贤”(包括李退溪、李栗谷在内的18位韩国儒生),中韩儒门思想家们在其中都获得了崇高而显赫的地位。
六项明代以来形成的释奠仪程(迎神、初献、亚献、终献、彻馔和送神)在韩国被拓展为祭币礼、初献礼、亚献礼、分献礼、饮福礼和望燎礼(又称为望瘗礼),但基本上大同小异。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初、亚、终三献礼,在初献官拿着币篚向圣贤们行奠币礼之后,初献官、亚献官、终献官行三跪九叩首之礼,分别向“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及其他四位圣贤各献上三杯酒,从而完成了主要的献礼仪式。在三献礼结束之后,“分献礼”则是向五圣之外的其他圣贤献酒,分献礼之后进行的是喝酒及献俎肉的“饮福礼”。最后的“望燎礼”是最独特的,所行之礼就是把祭文和献给五圣的币帛烧掉,并在尚未烧完之时用土来掩埋一半,象征着献给“天”与“地”。在该礼结束之后,释奠的主持者(被称为“通赞”)大呼礼成,大成殿右侧的镛钟庄严响起,整个典礼才宣告圆满完成。
释奠之“礼”的实施始终是同“乐”相配的,真正达到了所谓的“礼乐相济”,这种“乐”依其原初始内涵乃是诗乐舞的合一。在“释奠大祭”的开启之时,“通赞”的高歌便非常端庄而悠扬,从典者高唱“举迎神乐”开始,歌乐齐鸣就已尽显祭礼的雍容与典范。大成殿和“三神门”两侧的雅乐台上装饰着龙凤文样,雅乐器分别由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材料制成,“八音皆以和歌”,演奏出来的正是最“方正”的祭司雅乐。随着三献礼的顺序举行,从“乐起”到“乐止”之间的古乐演奏,其旋律之古朴、节奏之徐缓,的确与礼的行进是相得益彰的。据说在李氏朝鲜王朝时期,韩国的宫廷音乐是严格按照明代的规范而制的,他们经常派乐官到华夏京都去取“乐”的“规”与“矩”,幸运的是,至今我们听到的仍是明“音”明“韵”。
在整个祭孔过程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著名的纵横各八列的“八佾舞”,这个“八佾舞”是成均馆的一位教授据礼书加以“复原”的。八佾舞者皆身着红袍,行“文舞”时头戴黑帽,左手持古乐器“籥”,右手持悬垂似雉羽装饰的“翟”;行“武舞”时头戴饰白羽的红帽,左手持木盾亦即“干”,右手拿木斧亦即“戚”。始行“文舞”,在亚献礼之后改行“武舞”,“文舞”优雅端庄而“尽善尽美”,“武舞”则由“气”与“势”而胜。但整个说来,舞者的舞姿都是非常规矩和庄严的,无论是从授、受、辞、让、谦、揖、拜、顿首的身体动作来看,还是从卫、落、拱、呈、开、合等舞具姿态来说,都是如此。这与“乐通伦理”的道理一样,这最高规格的“八佾舞”的造型语言,恰恰是合于“中、和、祗、庸、孝、友”的六德标准的。
当然,当代韩国并不是一味地在“复原”礼乐传统,在现实中这也是不可能的,而是将这种传统与现代文化结合起来。“大射礼”就是一个为展现儒家礼乐传统而被现代复原的宫中典礼,它是韩国文化遗产保护财团为了弘扬韩国本土文化、促进文化产业而实施的非物质文化复原工程。如此重现朝鲜王朝“军礼仪式”在韩国也是第一次,它再现的是1743年为庆贺“英祖”50大寿而举行的射箭活动,其目的是为了在所谓“荡平”(也就是平定了倭乱与胡乱)之后而谋求王朝的中兴。整个典礼主要由“御射礼”和“侍射礼”组成,配之以《寿天齐》和《保太平》的轩驾乐,在拜礼举行之时奏《洛阳春》,在还宫之时奏《天平春》。所谓“乐者,所以道乐也。金石丝竹,所以道德也”,宫廷雅乐的确震撼人心。整个仪式的过程都是按照《大射礼仪轨》一书复原而成的。
这种传统与现代的结合,在名为“仪礼美”的大型展演当中可见一斑。这个规格甚高的展演在高级酒店顶层的T型台上举行,邀请了韩国社会各界名流来参加。具有韩国民族面相的模特集中展示朝鲜时代皇帝皇后、王孙贵族、文武百官的各种服饰,这些服饰从材质到造型都是经过了严格程序复制出来的。在现场,你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凛人的皇室威严,这被韩国学者们推崇为一种“仪礼之美”。
继续浏览:1 | 2 |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报 2009-5-19 【本文责编:思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