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地方性文化传统的重建要符合地方文化生态法则与地方文化历史的逻辑
随着地方经济自主化的过程,地方文化逐渐复兴,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日益为人们所重视。由于地方文化传统在近现代遭受重创,地方文化传统中断了大半世纪,要重建文化传统并非易事。在20世纪末期开始的地方文化传统重建工作任务繁重,困难重重。如何重建地方文化传统人们大都没有清醒的认识与构想。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是今天我们面临的新课题,这种重建既要接续地方历史传统,找到地方历史文化源头与发展逻辑,也要重视当代地方文化生态环境,使重建的地方文化传统具有符合当代社会需要的适应性与延展性。
每一文化区域都要自己的文化品性与文化景观,我们应该善于开掘利用地方文化资源。在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开掘中,许多地方人士对地方文化遗产进行了合理的总结与提升。人们从丰富的地方文化中提炼地方标志文化。按照文化类型学的观点看,地方文化作为统一文化的亚文化类型,它有一个总体的特点,最能反映这一总体的特点的文化现象就属于地方文化的标志文化。比如北京文化,从历史积淀的文化层次看,它有帝王文化、官宦文化、平民文化等;从北京文化来源看,有来自本土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有来自国际的现代工业文化与后工业时代的文化。北京作为传统社会的帝都与现代国际大都市,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并陈,文化形态异常复杂。我们要提炼北京的标志文化就得考虑这几个文化层面与文化成分,找他们共享的文化。当然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角度看,我们首先是看它的传统性。比如北京的庙会,就是北京独特的文化景观,京西妙峰山庙会在晚清民国初年享誉华北。同时北京还有各个区县,各区县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传统。由此可见,地方的标志文化不是轻易获得的。它要求对地方文化空间与群体生活进行考察、分析与总结,然后找出能反映该地文化特性的标志文化。
反思当前的地方文化建设中,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急功近利的盲目比附或任意夸张的弊端,眼睛只盯住那些具有全国性影响的文化现象,极力在地方上找到那些文化依据。虽然这些文化在当地的确不同程度地存在,也为地方人们所知晓,但它大体是统一文化的地方呈现,并非地方文化生态的独特产品,也非地方历史文化逻辑重要结晶。这样的文化现象要作为地方文化标志差强人意。更有甚者,是一些地方为了强占文化资源,跑马圈地,利用经济实力与社会关系资源,将原本不属于自己或跟自己联系不紧密的文化现象,打造成地方文化品牌。这种做法既不符合本地的文化生态原则,也不符合历史文化发展的逻辑。没有传统文化底蕴,没有地方群众基础,这样的人造文化景观与文化产品,不大可能实现地方文化的传统的重建,结果很可能是昙花一现。对于借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之机,为获取地方名利,伪造传统的行为,我们应该保持清醒的批判态度。
第三,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应遵循文化宽容原则,避免过分文化自恋与文化自足。
地方文化传统重建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需要审慎的态度,认真考虑地方文化在重建过程中的取与舍。我们应该明白,我们重建地方文化传统,是为地方民众提供精神家园,为统一和谐的整体文化提供坚实的文化基础。因此,我们应该秉持文化开放与宽容的原则,在充分肯定褒扬乡土文化的前提下,对家乡文化感性认同,同时也要理性看待乡土文化,避免过分的文化自恋与文化自足。我们既重视地方文化建设,也要提倡文化的流动与文化共享的精神。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在较大程度上是文化空间的恢复与发展。但这文化空间是与更大的文化环境,与整个时代生活背景息息相关。地方文化传统不是封闭自足的传统,不是自说自话的传统,更不是自我陶醉的传统。它是一个与文化大传统不断交流,与周边地方传统不断接触、比较,以显示自己存在的传统。没有大传统,地方传统就没有依靠;没有周边的与自己共同成长的其他地方文化小传统的相互辅助、相互衬托,特定的地方传统也就失去生长的意义。
非物质文化遗产抢救保护工作,为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提供了重大的历史机遇。在非遗保护工作中,我们不仅充分感知了优秀的地方文化,同时也为国家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地方文化交流提供了平台。我们近年来,看见许多非遗保护地与学术机构联合主持召开国内或国际学术会议,探讨某一特定文化的内涵,共同商讨保护大计。如2008年4月浙江诸暨的六大传说保护地的高层论坛,11月河北涉县举行的“中国女娲文化首届高层论坛”等,他们的眼光已经超出地方,这是十分可喜的文化建设动向,地方文化只有在这样的眼光与格局中,地方文化才能根深叶茂。
(说明:本文是在拙著《非物质文化遗产核心概念阐释与地方文化传统的重建》一文基础上节选修改而成,原文刊发于《民族艺术》2009年1期)
继续浏览:1 | 2 |
文章来源:《民族艺术》2009年1期 【本文责编:思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