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的写法要注意:
首先,史是叙述性的,把史料加以整理、归纳,写成可读性的文字。此外,本书是一般社会史类著作,面对一般读者,不要太引经据典。
其次,要有理论的眼光与逻辑的思维。历史与逻辑是两个范畴,同时关系密切。一门学科依照材料把历史发展过程描述出来与从中把它的意义、性质、结构、机能概括出来是不同的,但二者有着密切的关系。现象那么复杂,如果你没有理论的逻辑的知识,你怎么表述得好?不是以论带史,那是简单化。总之,历史著作要有理论基础,但概括从哪里来?要概括就要有对象,所以要有实际材料。历史著作要有理论指导才能写好。我们现在写这部民俗史,不但前人没有很好做过,就是现代人也只是做过局部。我们从原始社会到近现代,历史那么长,史料那么多,头绪那么复杂,要把它整理出来,实在不是太容易的事,但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
中国历史文献丰富,这在世界上是很少可以比拟的。如印度、埃及、巴比伦等文明古国的文献材料都比较弱。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没有中断,我们的民族文化是多民族的融合,现在也有几十个民族。虽写起来比较吃力,但不是不可以做,做到一定的程度。我们争取好的成果,要完成大业,需要凭借各方面的专家学者,依靠大家的力量来完成,在座的同志担负责任。我胆子小,不敢放胆,但这件事有这么多专家参加,是可以完成的。
从上个世纪70年代,写民俗学里边的民间文学讲义,到前几年写民俗学概论,尽管这些东西不成熟,但适应了教学需要。这不是学问,是教材,很受限制,但也有一定的学术性,不是纯粹的。从两本教材的编写经验看,利用集体的力量是惟一的。现在,如果要以一人之力写民俗通史不是太容易,对象、材料、写法都需要全面考虑。就对象来说,哪些材料属于民俗需要分清,叙述的主体是多民族的并重,还是汉族为主也需要明确。我想,民族问题按主次处理,主要是汉族。材料也是如此,少数民族材料毕竟少,可在一章中概括。写法问题,是断代还是专项(如婚姻、丧葬、服饰、岁时等)?断代可以将一朝代的民俗讲清楚,而避免掌握整个历史时期的困难,便于操作;专项易于明了民俗事象的流变,但一个人难以掌握古今的民俗材料。两种写法各有长短,现在只能取便于操作的一种,当然大家也可以讨论。
还有一个问题,民俗史与风俗史的区别问题。风俗是全民的,民俗史只能是阶级社会内的,老百姓自己的。中下层是主要的,上层也不是绝对的不要,这些地方要看怎样用材料适当,措词要注意分寸。传统史料中,注意分清贵族与平民的习俗区别,有些是共同的,可以适当处理。邓子琴《中国风俗史》是包括社会全部的。现在我们有民俗学相关理论,民俗主体是有限定的,当然也是相对的。皇帝也在民间节日中吃粽子,并有相关民俗活动等。文人作诗是上层的,他们的日常生活可能就与民众生活差不多。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少,集中大家的力量,能攻破就攻破,不能,就放下来。我们在大的地方取共识,小处可不同。重要的问题要形成文件,整理出来发给大家。我们也不要希望一下子完成,千载不变。我所以敢于承担,就是依靠大家。我们的工作起码三年,第一步主要搜集资料,看有关作者的著作,第二步进行研究,第三步撰写成稿。
啰嗦太长,谢谢大家。(萧放整理)
整理者附记:钟敬文教授在他的民俗学学科建设思想中,对历史民俗学十分关注,认为中国文化持久的积累为我们研究民俗与民俗学的历史提供了条件,是中国民俗学研究的特色所在。钟先生生前承担的最后一个国家社科课题就是《中国民俗史研究》。他主编的六卷本《中国民俗史》分先秦、汉魏、隋唐、宋元、明清、民国六卷。计300万字,目前正接近完成阶段,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本文根据2001年7月11日钟先生在主持《中国民俗史》编辑会上的主题发言记录整理。题目为整理者根据先生原话所加。
(原载《民间文化论坛》2004年第5期,文中涉及的图表、公式、注释和参考文献等内容请参见纸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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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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