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教育考察团头儿
略知中华民国史者,无不了解自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接着宁汉合流,共同对付“赤化”。但十年内战,蒋介石左右开弓,既没打倒中共,也没有攻灭异己军阀,相反给日本军国主义者提供了中国纳入“大东亚共荣圈”的机会。斯大林的苏联也插一脚,煽动外蒙“独立”,将新疆变成次殖民地,乃至变相承认日本炮制的伪满洲国。当然还有英印政府不断在西藏制造教乱。蒋介石差点被张学良、杨虎城联手发动的“西安事变”送掉性命,赖斯大林救助,被迫停止内战,与中共和各路军阀联合抗日。
面对“国难”,顾颉刚选择走为上策,没有留在北平,像周作人、钱稻孙那样替日本占领军训练“新民”。他跑得快,事后闻谣传,南京国民政府指他起草《北平教育界对时局宣言》,日本占领军也将他列入京津左倾教授的黑名单。多年后他补日记,以此为荣。但看他当年原记,他真正在乎的是日人和蒋政权调查下来,均不认为他左倾,就是说与中共没有联系。
顾颉刚在北平曾组建禹贡学会。这个学会得以成立,是由于清末民初驰名政界的张国淦(石公)的支持,不仅在北平有经费有地产,但它终于被政府承认而扬名,还因顾颉刚得张国淦密授的九字诀,“要募款,须论今,勿论古”(见《顾颉刚日记》1936年1月11日),于抗战前夕,就在南京重建与戴季陶、朱家骅、罗家伦、王世杰等党政要员的关系,以研究边疆问题为名,成功地获得大笔官方资助,包括与戴季陶的新亚细亚学会合作,复得中英庚款委员会解囊。
于是抗战伊始,顾颉刚便由朱家骅、杭立武控制的中英庚款委员会董事会,聘作补助西北教育设计委员,率领由国民政府授权的西北考察团,前往甘青宁三省活动了。据1937年8月至1938年10月的顾颉刚日记,这一年多他在三省所到之处,俨然钦差大臣,省地县及驻军首脑都招待唯恐不周,风光得很,以致此公“饱暖思淫欲”,渴望纳妾,累得当地官员官太太到处替他物色美女(见《日记》1938年3月8日、12日,6月24日等)。
顾颉刚尝到做“学政”的滋味,无疑使他感到“须论今,勿论古”,确是登仕的捷径。因而,1938年9月他结束西北行,赴重庆向中英庚款董事会“ 复命”,便同时以“回番教育”为题,先后向教育部次长张道藩、部长陈立夫上条陈,又代国民参政会参政员陶希圣拟提案,期待引起极峰注意。他也没有忘记向戴季陶禀报。不意蒋、汪内斗正烈,没两月陶希圣便随汪精卫投敌做汉奸,而蒋介石把西北西南地方势力,都视作军令政令“统一”的障碍。顾只得仍回昆明,就云南大学教职。
在昆明,顾颉刚很快与内迁的天主教会喉舌《益世报》挂上钩,为该报办副刊《边疆》。他很快编出这个周刊首期并作发刊词(见1938年12月15、16日记),“要把边疆的情势尽量贡献给政府而请政府确立边疆政策”(节引见顾潮编《顾颉刚年谱》页291)。
他万不及料,如此“论今”,正在兴头上,又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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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东方早报 2009-4-19 2:5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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