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谱忠:记得电影英文译名《Soul-searching》,翻译成汉语可以是“招魂”,倒是很贴近电影主题。为什么不叫《In searching of Zhimeigengdeng》之类?
万玛才旦:现在又改了,叫《The searching》,意为寻找,藏文片名也是寻找的意思。
胡谱忠:公路题材确有一种串联情节线索的作用。如同文化采风,在跨越地域的寻找过程中,将文化的精粹收集起来。以后拍电影还会坚持这种寻找吗?
万玛才旦:也许跟寻找有关系,但不会像《寻找智美更登》这样强烈。
胡谱忠:为什么两部电影都用智美更登为题材?这个人物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万玛才旦:可能是巧合。智美更登在藏传佛教里是释迦牟尼的化身,他的故事都出自《释迦牟尼本生传》,故事最早来源于印度。他的精神是佛教最核心的精神。
胡谱忠:看你的电影需要有一定的知识背景。
万玛才旦:上一部《静静的嘛呢石》,国内观众较好理解,因为里面有唐僧、孙悟空,是《西游记》的故事,有一个相通的文化背景。
胡谱忠:蒙面女子的形象很独特,她被遮盖的美丽是否象征了藏文化的某种特点?
万玛才旦:不能全归于藏文化,其实只想用她表现一些人性之美,一种质朴。藏文化的建构是与人性美联系在一起的。
胡谱忠:蒙面女子做的决定很有现代感。
万玛才旦:其实老板的故事是个解脱的过程,女孩最后的选择是放下的过程,用佛教简单的理念来解答比较容易理解。
胡谱忠:这也许说明,传统和现代在道理上是相通的。传统可以成为我们的精神资源,我们不要一味强调两者的冲突。影片的套层结构很好地表现了导演的思想历程。
万玛才旦:是的,剧中导演的看法反映了当代藏族知识分子对本民族文化的一种反思。
胡谱忠:两部片子的场景都是黄褐色、土黄色、灰黄色的,是巧合吗?
万玛才旦:不是,是刻意的选择,为了突出主题和气氛,表达一种藏文化现状。另一方面,这个民族生活的大环境就是如此。
胡谱忠:你的几部电影都有喇嘛、藏戏等藏族文化的元素和符号,有一种表现民族文化的使命感,你将来会排斥拍一些和本民族无关题材的电影吗?
万玛才旦:不会排斥,自己也会尝试拍一些其他类型的片子。其实我的家乡和汉族地区非常接近,从小受到汉文化的影响。
胡谱忠:你通过电影建构了一种纯正的藏文化,你觉得你心目中的藏族形象是什么样的?
万玛才旦:其实我描写的是一个比较纯正的、受现代性影响而正在变化的藏文化。我希望几十年之后可以作为一种文献资料来查询。我表现的是传统文化骨子里的藏文化及其时时刻刻的变迁,两者缺一不可。
胡谱忠:从影片中可以看出你对现代性的反思。影片中常有现代生活那种不质朴的、非人化的生活状态的描述。
万玛才旦:我认为现代社会也很舒服,只是比较复杂,就像传统文化很复杂一样。
胡谱忠:可否说你在物质方面取现代,在精神价值方面求传统?
万玛才旦:其实很难明确表态。人有权利选择现代生活的方式,现代生活对传统文化主导的地区有很大诱惑。如果让他们保存传统,远离现代,也很残忍。我认为应该保存传统的精华部分。
胡谱忠:你从第一部电影开始就高调地说要组建纯藏族的制作团队,你会一直坚持吗?
万玛才旦:会的。在这类片子的创作上我会坚持。
胡谱忠:这支团队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万玛才旦:其实在创作上没有其它障碍,有一些语言的优势,能把握住原来的东西。还有就是与演员交流方便。当然这样坚持的前提是我们的专业素质必须快速提高。
胡谱忠:你觉得藏语电影在中国的发展空间怎样?
万玛才旦:其实不只是藏语电影,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现状都有点尴尬,但还是有生存空间的,我们需要找到突破口。
(贾兴鹏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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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2009-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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