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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神话的人化与历史化
顾颉刚神话研究的另一功绩在于,他提出了并在一定程度上合理地阐述了神话的“人化”和“历史化”的问题。从神话学的原理来说,“人化”和“历史化”这两大问题,既是属于神话范畴内的古史传说部分在其演进过程中的普遍性问题,又是他在中国古史的辨伪中遇到的特殊性问题。任何民族的神话中,除了古史传说的部分外,还应有数量更大的非古史传说部分,如对自然和社会万物的想象与崇拜。世界各地的后进民族保留下来的神话遗产,我国许多少数民族保留下来的或还在口头上流传的神话,已经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由于过早地人化和历史化的进程,中国古神话中的非古史传说部分大多被改造了或被遗忘了。这一点,顾颉刚在他的时代还没有可能认识到,所以他并没有谈及,这是历史的局限。
(1)“人化”问题。
在中国古神话的演变过程中出现的所谓“人化”现象,不外两种情况:一是把神话中的古神和古人“人王化”了;二是把神话中的动物神“人王化”了。顾颉刚说:
古人对于神和人原没有界限,所谓历史差不多完全是神话。人与神混的,如后土原是地神,却也是共工氏之子。人与兽混的,如夔本是九鼎上的罔两,又是做乐正的官;饕餮本是鼎上图案画中的兽,又是缙云氏的不才子。兽与神混的,如秦文公梦见了一条黄虵,就作祠祭白帝;鲧化为黄熊而为夏郊。此类之事,举不胜举。……自春秋末期以后,诸子奋兴,人性发达,于是把神话中的古神古人都“人化”了。人化固是好事,但在历史上又多了一层的作伪,而反淆乱前人的想像祭祀之实,这是不容掩饰的。
在古神话中,古人对于神和人原本是没有界限的,所谓“人神杂糅”是也。正如顾颉刚在上文中指出的,这种人神杂糅的神话思维,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人与神混的;二是人与兽混的;三是兽与神混的。古神话的这种原始口头形态下的思维结构,到了春秋之际,“诸子奋兴,人性发达”,他们便根据自己的政治需要和学说理念,将这些原本属于原始思维的神话构思做了大量的修改,将其中的古神古人都“人化”了,“淆乱前人的想像祭祀之实”。顾颉刚把这次“人化”的浪潮叫做“作伪”,应该说,这是原始神话因外力而发生的第一次变异。
顾颉刚又说:
禹,《说文》云,“虫也,从○,象形。”○,《说文》云,“兽足蹂地也。”以虫而有足蹂地,大约是蜥蜴之类。我以为禹或是九鼎上铸的一种动物,当时铸鼎象物,奇怪的形状一定很多,禹是鼎上动物的最有力者;或者有敷土的样子,所以就算是开天辟地的人。(伯祥云,禹或即是龙,大禹治水的传说与水神祀龙王事恐相类。)流传到后来,就成了真的人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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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刘锡诚民间文化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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