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是15年前(1990年)正月十八传天妃妈祖接驾日,天津南郊区葛沽镇举行的“皇会”的实地考察报告。“皇会”起源于1691年。在全国妈祖祭祀活动中,天津皇会是独一无二、别无分店的。1990年的葛沽镇皇会,以天妃娘娘所乘之华辇为主角,穿街而行,俗称“跑辇”;民间作百戏,各路法鼓、捷兽会、花会、茶棚,相拥而行,锣鼓喧天,笙歌悠远,呈现出一派既酬神、又娱人的欢乐与自豪氛围。民众借以释放蓄之既久的精力,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关键词] 皇会;宝辇;法鼓;截兽会;茶棚
[中图分类号] K892.26
[文献标识码] B
[文章编号] 1008-72(2005)03-0034-05
有幸到农村去观赏民间庙会上那些残留着民间信仰的浓重痕迹、又是未经专业文艺家们雕琢的民间艺术表演,享受民间艺术的熏陶,吸吮民间艺术的液汁,对于我这个文艺工作者兼民间文化学学者来说,自然是一件人生乐事。今年(1990,马年)元宵节,几位朋友又相约去天津南郊区的葛沽镇,观摩和调查那里源远流长的、专为天后娘娘而举行的“皇会”上的民间歌舞和音乐技艺的表演。
一、“皇会”是什么
皇会是什么呢?
据《续天津县志·风俗志》云:“(三月)二十三日天后诞辰,预演百会,俗呼为‘皇会’……先之以杂剧,填塞街巷,连宵达旦,游人如狂,极太平之景象。”①徐肇琼撰《天津皇会考》云:“皇会乃酬神所献之百戏也。至皇会之始,有谓因康熙三十年(西历1691)圣祖幸天津谒天妃宫时,民间作百戏以献神,又借此以娱圣祖,于是有‘皇会’之称。”所谓皇会,原本是老百姓(多是渔民)对神话传说中的海神娘娘林默(即妈祖)的诞辰所举行的民间文艺活动,这种文艺活动既有酬神的性质,又有自娱的性质。这项活动在天津何时始,尚无定论。一说在康熙年间,大致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经过多年的变迁,现在的皇会,已不是在妈祖诞辰三月二十三日举行,而是在正月十八举行。除了“皇会”的名称之外,也看不到明显的天后崇拜祭祀活动,酬神的性质减弱,自娱的性质加强,几乎演变为一种名为颂扬妈祖天后的功德实则纯属饯腊迎春的民间文艺活动了。
天津是我国北方工业重镇,城市发展史相对地说不算很长,而且靠近京都,但它却在历史上形成了并且传承和保存下来了自己的民间文化传统。人们说天津的文化是“漕运文化”,这不无道理。天津地扼渤海入海口,历史上在海运、漕运上起过相当重要的作用,来往船艘不仅带来了各地的物质文明,也带来了不同的精神文化,它融会了南来北往的异质文化,铸成了具有特色的地域文化系统。南郊三大镇的小站、咸水沽和葛沽,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形成的大村镇,而且接受了盐渔行业的海神信仰。因此,可以说至今仍存的皇会活动,就是天津漕运文化的一个代表性符号。
清乾隆杨无怪有《皇会论》一文记述初期举办皇会的情况,甚是详尽,可大致窥见当年皇会之始的盛况:
国泰民安,时移岁转,春光明媚艳阳天。只听得锣鼓声喧,又见那儿童欢喜,妇女争妍;却原来是皇会重兴第二年。月未逢三,早将会演。有一等游手好闲,家家去敛,口称善事,手拿知单,有钱无钱,强派上脸。图了热闹,赚了吃穿。这胜事直到三月间。跨鼓声喧,中幡耀眼,看会的来到街前。吃了早饭,换了衣衫,行走间先问门幡。买卖齐声喊,喧哗有万千。乱嚷嚷,早听见“冰糖海苏丸”。一群村媪站街前,河沿上早来了香火船,手持竹竿,身穿布衫,靠定阑干,人人等把抬阁看。急忙忙,莫容缓,来复往,不惮烦。数杆黄旗在会前,上写着“扫殿”。逞精明,露强干,薄底鞋亦穿武备院,夹套裤簇新月白缎。腰巾儿长,帽梁儿短,青洋绉棉袍齐把袖挽。无事呢,扬扬得意;有事呵,磕了个头山,好和歹出了些汗。通纲抬阁是新演,今年会胜似去年。节节高,同人办;莲花落,不耐看;猴爬竿,亦有限;扛官箱,委实可厌;稍可的,是侯家后‘拾不闲’。秧歌高跷数见不鲜,惟有那溜米厂高跷人人称赞。不论女,不论男,颠倒争把青蛇看。貌似婵娟,名胜梨园,是何时结了喜欢缘?他面庞儿俏,意思儿甜,一架娇痴墨牡丹,掩映在红绿间。舞花本自戏中传,四海升平见一斑。说甚么长亭袅娜,绣球灯烂。有一等结彩铺毡,假充官宦,廊檐外派下跟班。会一到将闲人赶散,点心包拿在眼前。有几个老斗围着小旦,询饥渴,问寒暄,殷勤体贴,不怕心烦,叫管家时把茶儿换,到晚来下了个名庆馆。意翩翩,美少年,有那些良家子弟杂其间,好叫吾难分辨。风动帘角,时来偷眼,静悄悄,不敢言;细留神,遮遮掩掩;侧耳听,呖呖莺声花外啭。你亦看,我亦看,帘外帘中隔不远。碧玲珑不是万重山,野花时卉遍争妍。两廊下穿红挂绿,抱女携男。脂粉腻,笑语喧,花儿朵儿插鬓边。自觉得好看,不知是憎厌。未语人前先腆脸,一见人,把头还,羞容满面——都是些浓眉大眼,高拥髻鬓。晚妆楼上杏花残,风过处,应怯衣单。夜儿黑,影儿暗,氤氲郁馥,不辨钗钿。又不是轻云薄雾,惟有些人气香烟。半掩香扉半卷帘,出头露面,不怕春寒。又见灯火高悬,青烟四散。宝塔仍是章家办。花瓶会,到底让口岸店。打顶马的,数周家露脸。衣帽新鲜,顶戴齐全,人物体面,胜似当年王寿田。还有管事的,双双对对,穿的是大镶大沿;小马夫,温唇善面;跟班的,光华脸蛋似粉团;茶挑子,亮光光,净素玻璃片。耳边金鼓震连天,会儿多,记不全,法鼓还算大园小园。一到茶棚敲得更熟练,翻来覆去,离不了七二幺三。夜色漫漫,行人缓缓,一更之后,众会蝉联。一伙子清音大乐声悠远,两档子河南雅乐喧,后跟一行道士调笙管。西洋德照,前后光悬,少不了老鹤龄在和平音乐前。不知不觉已过了四驾辇。法鼓声犹近,鹤龄音不远,提灯伞扇来到跟前。手执请驾羊角灯,说“驾到了,靠后罢”,一个个俱都气静神安。有那女眷,拈香拜街前,一种情思无两般,无非是求子育男。霎时间,夜阑人散,拦舆拜罢各回还。香消粉减,漏尽更残,好似神仙归洞天。难消遣,怎留恋,夜深门掩梨花院。繁华都在眼中收,记不清,珠帘掩映芙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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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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