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广为流传的短语“马尾巴的功能”,出自“四人帮”授意炮制的电影《决裂》。片中有位老教师上课时大讲马尾巴的功能。据说此地无马,且群众认为这种知识没有实用价值,所以在影片中这位教师的行为是极其迂腐可笑的,片中主角据此认为再也不能让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学校的局面继续下去了。这一镜头十分生动,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又因此情节与当时对知识分子的评价和态度正相吻合,于是此语在1976年流行一时。
除了电影之外,人们能欣赏到的文艺节目还有相声、戏剧、评书等。这些节目中的人物名称或语言也有不少在群众口头流行。如1956年何迟的相声《买猴》中,主角马大哈的形象家喻户晓,人们就用“马大哈”来代称办事马马虎虎、粗心大意的人。
三、表示日常生活内容的流行语
20世纪50至70年代的社会流行语以政治性词语为多,但也有以日常生活为内容的流行语。当然,日常生活脱离不了社会环境,那时的日常生活是在特定体制下的并受到政治气候影响的,而且一些表示日常生活内容的流行语本身就是由政治性词语转化而来。比如“半边天”是那个时期流传广泛的流行语,用以指代妇女。它原出于毛主席的一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人们口头上常把它当作调侃用词:“你家那半边天来了吗?”1959年开始流行。这个词的产生就是当时的社会环境的产物。建国后,政府舆论宣传推翻压在妇女头上的三座大山(神权、族权、夫权),大力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重视发挥女性的作用,经常把妇女称为“半边天”。百姓在日常活中也很活泼地用来指妇女或妻子。
从五十年代开始,全国的城市人流行称呼配偶为“爱人”,对丈夫和妻子都这样称呼。在解放前,这个词本来用于指称为了革命事业而共同奋斗又具有爱情关系的男女同志,后来在解放区用以指配偶,不分性别。建国后这一词在全国范围迅速流行,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常用词。它本是英语lover的意译,lover是“恋人”“情人”的意思,但引用到汉语中的“爱人”指已婚的男女。“爱人”一词的流行和通用是由于新社会提倡男女平等和婚姻自主并以爱情为基础,反对男尊女卑思想和包办婚姻,而“爱人”从字面上看不分男女并有“爱”字,正好适应这种潮流。比如可以说“你爱人今年多大了?”或者“这是小王的爱人”。“爱人”一词可算是有大陆特色的称呼。“对象”一次也是个有特色的称呼,它指恋爱的对方,不分性别。人们常这样说“有对象了吗?”“某某的对象长得真漂亮”。常用的词组是“找对象”“搞对象”“介绍对象”。这一词语一直流行到八十年代,后被“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代替。对已婚男子则有一个幽默的说法“家庭妇男”,用以指在家庭中承担过多家务劳动的丈夫。多用做男人的自嘲。该词的产生与政治生活有关。原来文革时不少单位“停产闹革命”,许多男人呆在家里无事做,便学会了做家务。此语1972年开始流行,至今仍活跃在男人的口头。现指男女平等,夫妻共同承担家务劳动,男子也常系着围裙做饭。
文革中党风不正,社会风气败坏,行贿受贿、走后门现象严重,群众不满,戏称礼物包为“炸药包”,还把送礼的香烟称为“盒子炮”(二十响),把酒称为“手榴弹”。此语流行于1972年以后。文革后期流行说“有病”,人们相互间稍有不合,就说:“你有病吧?”说谁有病,并非说他身体有病,而是说他思路不正常,好象有精神病。大概因为当时人们普遍感觉社会运行不对头,但又不敢非议文革,便将此语转用于同人争吵方面。该词到现在仍很流行。
响应领袖号召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们在“广阔天地”的生活中也创造了不少流行语。现在女性常用的短语“来例假”就是出自知青生活。“来例假”指来月经。按妇女健康条例,妇女月经来潮期间可以休假,故有“例假”之说。开始是在下放劳动的女知青群体中流行的隐语,后成为一般女性的婉言,并沿用至今。在乡下,这些知识青年与当地的农民在各方面都有不少的差距,知识青年们集体居住在一起,这使他们成为与当地农民相对隔绝的圈子或集团。知识青年们在他们的圈子内部交流时所使用的言语与农民之间所用的言语就有明显的不同,甚至知识青年们特意使用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词汇。武汉作家池莉在其中篇小说《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里描写了一群知识青年发明和使用流行语的情况。他们把“好”说成“亚克西”。“亚克西”是维吾尔语“好”的读音。当时有一首歌叫《大寨就是亚克西》,全国传唱,使“亚克西”成为一个时髦的说法。还有一个表示否定意思的“巴扎嘿”,都是从新疆话里借用来的流行语。表示贫下中农,他们用“土克西”,表示衣服用“叶子”,表示脸蛋用“麦子”,表示漂亮用“清爽”,表示色情的漂亮用“姐”,表示厌恶感情用“拉粪”,表示钞票用“麻脑壳”,表示屁股用“磨盘”,表示偷钱包用“杀皮子”,都是在这个知青圈子里特用的词汇。这些词很像黑社会的暗语,但是知青在使用这些词汇时并非出于保密的目的,而只是体验说一种新鲜、独特语言的快感,而且也不怕当地青年学说这些话。从使用的情况看,这些词汇应该是流行语。再看小说中两处运用这种词汇的例子。一处是:“豆芽菜大打抱不平地说:‘当然不是!革命者不结婚哪里会有革命后代呢?革命的红色江山谁来接班呢?老王这是瞎整!不要管他,让他巴扎嘿吧!’”另一处是:“冬瓜毫不留情地说:‘算了吧。你敢当面叫他阿骨吗?不敢吧?还是叫关山书记吧?他喜欢你,这不假,你不就是叶子出众,麦子漂亮吗?你大概还不知道一般男人都会喜欢活泼漂亮的女孩子吧?但那仅仅是生理现象,并不表示有感情。’”以上是两个人物之间的私下谈话,她们使用“巴扎嘿”“叶子”“麦子”这几个词是在不需要保密的日常生活语境中,显然并非严格意义的暗语或“黑话”。当然小说里的细节可能是虚构的,但是从中也可以看到知识青年真实生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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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黄涛的博客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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