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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与表演
对于一个口头表演来说,与其戏剧化的内涵同等重要的是风格、结构、场合和礼节等方面的特征形态,这些要素赋予意义与惯例以强有力的指涉性(征符)。在大多数部落中,小狼狗的故事(在其他部落中则是一只大乌鸦、一条兔子、一位老人,或是一个蜘蛛)仅仅只在冬季讲述,因为人们认为恰恰正是由于叙述的口头传达具有如此的力量而影响到了气候。然而,冬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纳瓦霍人认为第一次闪电和惊雷宣告冬季的结束;弗拉塞德族(Flatheads)[18]则认为第一条蛇出现时冬天便过去了:在这两例个案中,并非是人类的历法,而是大自然确定并昭示着故事在什么时候才能讲述或是不能讲述。大多数部落的人更喜欢我们这些人在一年中最适当的时节去听、读以及讨论他们的故事,尽管他们无从实施这个原则。
在某些部落,讲述者很可能是迫于人们的纠缠不得已才讲述一个故事的,年轻的听众往往用点心和礼物来“贿赂”他们,或是以赞誉称扬的美言来鼓动,或是以诚挚恳切的目光来央求。在其他一些部落,讲述者只能在特定的季节进行定期的表演(比如纳瓦霍人),因为他们相信,如果没有听到这些故事儿童的成长将会失去平衡。在有的部落里(如特里吉特人),故事是专有物,通常为家庭和宗族所拥有,因而未经许可是不能向其他人讲述的(参见Dauenhauer and Dauennauer 24-29)。在霍皮人和祖尼人中,通常认为听众应该时不时地予以回应,用一个词或是一个片语来表示他们确实是在倾听故事的讲述;倘若没有听到这样的回应,讲述人会随即打住,或是对听众的懒散和疏忽进行一番奚落和嘲笑(参见Tedlock, Finding xxv; Sekaquaptewa)。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部的阿萨巴斯卡一带,人们认为“听讲”这样的事儿,往往就像叙述故事本身那样会面临过分的苛求,并用同样的习语来加以描述:剔骨食味(参见Scollon and Scollon)。
在美洲本土的某些文化中,以笑声来表明对一个人物的行为在道德上的称扬;而在另一些文化中,笑声则显然是一种警戒,是人物已然行为的出格在听众那里引起的局促不安的反应(参见Toelken and Scott)。显而易见,就各种情况的最佳途径而言,我们应当在自然的语境中去研究活形态的表演,方能对这些种种不同的反应在意义及其细微的差异之间所提供的暗示作出相应的思考。如果没有这样的条件,我们也需要获得一次真实(而非引导的)表演的录音带或是录像带。最后,退一万步说,我们至少也应该在纸张所能记录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地收集具有以上特征和形态的印刷文本。
诚然,某些体裁要素确实通过印刷物而得以体现出来。如果某一文本的转录是精确而全面的,我们就会从中发见到美洲本土口头表演的主要特征,诸如平行片语和循环重复等。一个重要的情节或是观念将被重复四次(在许多部落中这样便暗示着迂回或环复——是一种完整感和平衡感──因其象征着四个基本的方位)或是五次(这在大多数的西北部落中象征着充实和完整)。然而,在一个印刷文本中,我们不复听到叙说之间的停顿,即使这些停顿恰恰体现出意义的重要方面。正如美洲本土的演说家通常在句子之间做出停顿,以显示这一段落的重心;而故事讲述者则常用停顿和一种调步,相较而言,迥异于欧美故事讲述中那种激扬向前的快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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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族文学研究》2000年增刊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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