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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美国有极其丰富的本土口头传统,尤其是美洲土著居民(即印第安人)与美非后裔的传统最令人瞩目。通过巴瑞·托尔肯的这篇文章,我们可以一睹北美第一批原住民口头艺术的风采,在史前时期,这些部落从亚洲北部跨过阿留申群岛的陆桥,在纵贯美洲北部和南部的广大地区定居下来。作者开宗明义地指出,在西方学术传统中形成的文类范畴(例如神话、故事、传说和忆事),并不适用于美洲本土的口头传统(诚然,这种情形不足为奇,而且在世界其它地区的传统中同样可以得到映证——比如非洲浩如烟海、丰富多彩的种种传统)。鉴于强调将每一种口头表演置于其自身的文化语境中去加以研究的重要性,作者进而探究了口头艺术与仪式之间的关联。此外,基于观察资料,本文还涉及到了幽默的功能、演说作为一种文类的提出、历史与现实之间的分界面(这也是国际口头传统研究界的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课题),意义的层次,以及风格与表演等问题。诚然,相对于自早期曾经存在过500多种独特的语言传统,以迄今天从北方的阿拉斯加到南美最北端的广袤地域来说,在一个单篇论文所能含括的尺幅之内,是远远不能详尽地阐述美洲本土那极其宏富的口头艺术的。但是,托尔肯的这篇文章,成功开启了一方不无裨益的新视域,为通向个别地区和独特传统的更为专门化的研究,指出了一个广泛的分类途径。
——约翰·迈尔斯·弗里(John Miles Foley)
在墨西哥以北,估计约有150种不同的美洲本土语言(而非方言)至今仍应用在日常生活中,而且这些语言各自都代表着独具一格的文化。我们必须承认,几乎没有什么观察资料或研究报告能够覆盖我们所遭遇到的美洲本土传统那宏富而惊人的表达力──这是我们要铭记于心的。
更甚者,一直到了许多东部部落语言已经消失或衰微之际,有关美洲本土语言和文学的严肃思考方兴起。今天,我们已有的可靠资料大都来源于中西部地区、大盆地、西部和西南部,以及西北部(包括加拿大西部)和阿拉斯加(包括北极沿海的爱斯基摩Eskimo[1]文化,阿萨巴斯加(Athabascan)[2]内地部落,以及相关的沿海族群,如特里吉特人(Tlingit)[3]和茨姆锡安人(Tsimshian)[4]。然而,某些东部的部落尚保持着自己的语言,且大有复兴的趋势;其它部落的口头传统在被迻译为英语之后,也存留于世。诚然,无论是在何种情形下,教师都希望获得来源于口头表演(不论何地)的可靠文本,乃至伴随其间的文化的、语言学的和文学的全面讨论。本文提供的正是一些确实的例证。
文类与文化
欧洲有关口头文学类型的通用术语,仅有一部分可用于讨论美洲的资料,然而,正是这种适用性的缺欠,恰恰构成了一个切近研究对象所具有的那些特质的有益途径。例如,对今天的民俗学者和人类学者来说,最为常见的是,将“神话”(myth)界定为一种神圣的叙述;“传说”(legend)被视作一种关于现实世界(而非神话的或是虚拟的)已经发生或仍然存在的一种事象的叙事,并以第三人称来讲述的;“故事” (folktale)被定义为一种虚构的叙述,其间人或是动物的行动则是具有文化意义的情节;“忆事”(memorates)则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的,关于讲述者本人所遇到的惊人的、常常是超自然的存在。然而,在美洲本土一个典型的口头叙事中,所有这些单元、要素可以组合或是交叉在一个表演之中的。
比如,在俄勒冈(美国州名)海岸的科基伊人(Coquelle)[5]人中流传着一个故事,讲述的是“老人凯欧特”(Old Man Coyote) [6] 跳进一条鲸鱼的嘴里,割下它的心脏而将其置于死地,后来当鲸鱼被海浪推上沙滩之后,老人竟然从它的肋骨之间出现了(参见Wasson)。作为一则凯欧特狼狗的故事,它生动地叙述了一个机智、幽默的人物,他正是人的生命在进退维谷之中面对道德和伦理的两难境地时付诸于以上行动的。然而,这则故事恰恰也正是解释鲸鱼为什么和怎样被堆积在海岸上的神话叙事,即作为人类与海洋生物之间深层的族系关联的神圣象征(参见Wolgamott)。这一故事也准确地提到了许多在历史上存在过的地方,并描述了一次发生在俄勒冈海岸的真实事件,许许多多科基伊人对此确信无疑。再者,由于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有着传奇的色彩,每当生于斯、长于斯的科基伊人漫步在海滩上,他们无数次地目睹了这一古老故事中所描绘的同样的场境和特征,包括偶然出现在海滩上的鲸鱼群。如果说这是某人在这片海滩上遭遇到的一次惊人事件,它的发生,则是建构在文化语境上的,也就是说,这一语境必然会在各种叙述层面上——神话的、传奇的,想象的,个人经历的——导衍出深厚的、强烈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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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族文学研究》2000年增刊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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