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秋,在邕城相思湖畔的文学院会议室里,第一次见到尹虎彬教授。当时,作为在读硕士研究生的我,去聆听一场学术讲座,尹老师是主讲人。讲座是有关头口传统理论的主题,于我们当时的研究方向而言,是必修的专业知识。国际理论与国内理论的融合,高屋建瓴的学术视角,磅礴恢弘的知识体系,温文尔雅的气度风范,一时间震撼着我,也深深吸引着我。
次年秋,得以拜入尹老师门下,攻读博士学位。导师定下阅读量目标:三年之内,八百本专业书籍。彼时,良乡大学城方兴未艾。他劝导我们,朝鲜曾经派过一批人到一座孤岛上与世隔绝集训三年,之后,这些人皆大成。他强调,第一,先做好人,再做好学问;第二,开眼看世界,做学问要有国际视角;第三,凡事持之以恒。
从与恩师共事几十年的老同事那里,我得知,恩师几十年如一日,每天早晨七点三十分准时到岗,雷打不动;与人相处,也总是施恩施惠于他人无数,而不肯受惠于人一丝一毫。记得有一次,同系师妹带了少许零食到所,因感念恩师教诲,有意与之分享,却被恩师断然拒绝。当时顿感恩师为人处事原则性极强,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论及导师著作,也曾有业内专家告诉我们这些晚辈,你们导师的译著拿到中华书局出版时,编辑几无可改之处,可见有过编辑工作经历的他,写作功力之高,尔等可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近年,导师的博士论文在坚持十年田野调查之后方才出版,也是身体力行地为我们上了一课——十年磨一剑的治学精神,值得敬仰和学习。
学术论坛上,每每向域外专家讨教之时,提及恩师名讳,对方无不表示,那你太幸运了,尹教授是很好的老师。专家们的一致的认可,我们这些弟子感同身受。恩师到良乡校区授课,总会提前半小时到教室。每次临别之时,也都会说一句,“随时联系”。恩师一言一行所中透露出的温和低调、谦逊礼让、开明豁达,使我深深感到,何谓越饱满的稻穗,把头埋得越深,何谓虚怀若谷。他从未因自己为师,便对我们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颐指气使或居高临下。聆听恩师教诲,往往如沐春风。
毕业之后,在学术上依然屡次求教于恩师,恩师待吾也一如既往。去岁暮春,与导师联络,请教问安,亦如往常。后来方知,彼时恩师已然抱恙,却只字未提。再联络时,已无音讯。
上周,重新下载了恩师在知网上可下载的全部学术论文。当时只是内心涌起一股异常强烈的愿望,想再读恩师文章,且要一篇一篇细细读来,尤其是近期发表的。最近一年,因为恩师抱恙治疗,拒绝见面。许久没有当面请教,十分渴求,只好以阅读恩师文章的方式,在字里行间受教。恩师离世当日,方从师妹那里得知,恩师于上周二(2020年3月3日)病发入院抢救。
而最近几日,没由来地心神不宁,碗摔碟打有之,汤洒茶泼有之。昨日(2020年3月13日)午时,噩耗突降,晴天霹雳,头脑嗡然,涕泪如雨,呜咽难抑。
犹记得,前年教师节,同门相聚,匆匆然有憾于时光倥偬,举座皆言,得时再聚。未曾想,此去竟成永诀。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疫情之中,无法相送,憾甚,悲甚,凄甚。恩师教诲,铭记于心,学术薪火,竭力承传。愿吾师安息。
2020-03-14
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龚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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