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方文化传统的延续:娘孃庙与汉景帝神祠
在腾冲地区与汉景帝神祠密切相关的另一个祠便是娘孃庙。所谓的娘孃,据光绪年间娘孃庙碑及乡人所说是段功的夫人“阿盖”。按碑中所记阿盖是梁王的女儿,因段功在元末时击退红巾军有功,梁王便将阿盖嫁与段功,在段功遇难后,阿盖亦殉夫。娘孃庙所在的山便是球牟山,与下绮罗村汉景殿外碑刻中所述的“封其妃为球牟山”中的球牟山一致,该山在腾越州城的东北方向,与位于州城西南的来凤山正好形成对望之势。娘孃庙中如今留存的碑刻是光绪三十年(1904)乡人所立,该碑内容由娘孃庙所在的伽罗村(后改名为伽河村、东升村)人许应富根据之前留存的碑刻重新刊刻,录文如下:
汉景本末碑记序
按,《滇志》沿革大事考:神姓段,讳功,先世祖段俭魏佐南诏王蒙氏,六传而生段思平,有异兆,遂继蒙氏据其地,国号大理,越二十传至段兴智,为元宪宗所灭,仍录用段氏子孙为云南总管,资其兵力以制服诸夷,传九代至公,分守大理。时有红巾贼明玉珍者,自楚据蜀攻滇,功以计退贼,元宗时梁王喜甚,以女阿盖主妻之,为奏,授云南平章,威望大著,遂留云南。其夫人高氏寄书促之,始归大理。既而再至滇,人谓梁王曰:“段平章复来,有咽碧鸡、吞金马之心矣,盍早图之。”王密召阿盖主,授以药具,使毒其夫。主不忍,出药具示功,曰:“我父忌君,妾愿从君西归,可保无虞。”弗听。明日,王邀功东寺演梵,至通济桥,伏兵刺之。阿盖主闻变,不忍负信黄泉,赋诗见志,随即殉节。既殁,归葬大理,土人思功夫妇不能忘,立祠以祀,奉之为神,凡有祷祈,靡不立应。至前明正统元年,兵部尚书王公讳骥奉命征麓川思任。天兵南下,先驻师大理城,夜梦神告之曰:“吾夫妇愿从将军南征,阴中助战。”王尚书执土人问神姓名,寻谒祠,果如梦中所见,于是舁□神像随征,所至皆捷。事闻,英宗睿皇帝敕封汉景帝为文帝,享祀来凤山;封其妃为球牟天妃圣母元君,腾人祈求嗣续,应之如响,至今称灵祠焉。
佑下伽罗村从九职卫登仕佐郎许应富仿迹敬刊暨合乡士庶仝立
大清光绪三十年岁次甲辰夷则月中浣吉旦
碑刻所表述的有关汉景帝神的内容几乎和绮罗乡汉景殿外的碑记内容一致。如今庙中正殿所供奉的神像为一男一女,访谈中乡人说二者是段功和阿盖公主。
按照万历《云南通志》的记载,早在明代该庙已经存在,娘孃庙原名“天姥祠”,“俗呼娘孃庙”。《永昌府文征》曾收录民国年间郡人撰写的《阿盖祠记》一文,录文如下:
腾冲东城外七里许,㟈牟山下伽河村,有娘娘庙,建自明正统年间,曾受景帝敕封,香火因缘至今百年不绝。庙有碑纪祀事本末,阅之,始悉娘娘即元梁王女阿盖,从俗称为娘娘也。按《滇志》载,梁王为红巾所攻,平章段功救之。梁德功,以女阿盖妻之。既颇猜忌,欲鸩之。阿盖知其谋以告,且出孔雀胆示之,劝同西归,不听,果遇害。阿盖闻变,欲自尽。梁王百计防卫。阿盖终悲愤,作诗明志,不食而死。其贞义节烈,滇人咸钦重之。万历间,吾族书文祖讳现,自叠水河迁居是村,子孙繁衍近七八十户。己卯冬,根源从迪化归,以祀宗祠之便,来谒庙。族中父老佥言甚著灵异。余谓如此贞烈,礼宜从祀……惟名称宜改,爰为正名曰阿盖祠,俾有所据。邑之人览之,庶知所自来焉。
时民国二十九年一月
从上文可以看出,撰写者亦是通过庙中碑文了解娘孃庙的来历。娘孃庙于何时建立并没有确切的记录,娘孃庙所在的球牟山,正统时因麓川战役,“守御官军”曾在上立寨,“军民潜避其上”,按照《汉景本末碑记序》中的说法娘孃庙亦是在英宗册封后,即正统年间建立。撰文者大概依据其事便将娘孃庙的立庙时间系作明正统年间。虽然在民国年间,李根源曾建议应正其庙名,改为阿盖祠,以此彰显该庙的来历,但该庙仍沿用娘孃庙名至今。
据当地人说“解放前腾冲每年都过‘三月会',即庆祝阿盖公主的诞期,每年三月二十一日人们从娘孃庙抬着阿盖公主的神位来到来凤寺与汉景老爷相会,随后在二十三日再抬着神位穿过五保大街、文星楼回到娘孃庙。过会期间,要弹演大洞仙经,并且另有抬阁、耍狮、耍龙等活动,很是隆重”。直至民国时期,来凤山汉景帝神祠及娘孃庙仍是腾冲地方极其重要且“存在感”十足的祠祀,围绕着由这两个庙宇关系所开展的庙会活动亦是地方人群建立关系的一个媒介。将汉景殿与段功、阿盖的传说建立勾连的似乎最早出自清人绮罗乡绅李名重之手。无论来凤山汉景殿及娘孃庙最初所祭祀之神是否为段功及阿盖,但后人借用这个传说以及仪式让我们可以看到围绕来凤山汉景帝神祠所形成的庙宇网络,在这个网络里,绮罗乡汉景殿、和顺乡汉景祠以及伽河村娘孃庙都是拱卫着来凤山汉景帝神祠的次级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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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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