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层治理和产业发展方面,村里通过创建锦绣文坡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实行村企融合,推动“三变”改革。一是要素集约。资金统一管理、资源统一规划、产业统一发展、产品统一销售、改革红利统一分享,集约使用政策扶持资金,撬动社会资本、金融资本。公司按自愿原则跟村民签订土地流转协议,收归统一管理,目前已经流转耕地3000余亩,山地1265亩。二是村企业一体。村支书粟田梅担任董事长,其他村干部分任相关职务。设立侗锦、种植、旅游等产业部,对接相应的合作社,分区建成了中国侗锦传承基地、油菜基地、丹参基地、黄桃基地、红薯基地、茶油基地。三是利益共享。公司的利润分配按照村民代表大会讨论协商的结果,执行六股分红的方式,即人头股20%,土地股20%,公益股10%,扶贫股10%,管理股10%,发展股30%。通过这些措施,推动集体经营、抱团发展、共同富裕,走出一条党建引领、改革推动、产业支撑的脱贫攻坚新路子,实现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民的转变。
在人文方面,村里成立了锦绣文坡艺术团,带动村民参加了通道大戊梁歌会、六月六歌会等活动,深受群众欢迎,促进了村内的有效融合。从2017年开始,村里定期在大年初四举办水神节,内容包括水神祭祀、千人多耶、文艺节目表演等。节目均由村民自编、自导、自演,每年带动近千名群众参加,丰富了村民的文化生活,提升了全村的精神风貌,逐渐成为当地的品牌节庆,在获得政府资助的同时,也吸引了远近游客前来参与。
(2)加固整治取得了重大防洪减灾效益。近年来除险加固的堤防、水库在抗洪减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减灾效益十分明显。据统计,全省防洪减灾效益达222亿元,避免36座县级以上城镇受淹。其中,水库减灾效益75.7亿元,全省各类水库拦蓄洪量52.2亿m3,减免农田受灾面积54万公顷,减免受灾人口604.7万人。
以上可见,文坡村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通过机制创新、产业创新、方法创新,以地缘、文化、利益为纽带,横向整合农民资源,打造村民有机共同体,通过乡贤文化、孝道文化、民俗文化、新的乡规民约文化,有力地重启了村中的人情和伦序纲常[注],有效推进了新业态的生成,是中国乡村“社区营造”的有益尝试。
五、文坡实践的几点启示
(一)价值化是非遗保护和乡村振兴的内在要求
“价值”的含义主要有两种:一是商品交易中,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劳动;二是哲学上,不同的思想视域和思想方式对价值的不同理解,体现为人们根据自身的需要、意愿、兴趣或目的对他生活相关的对象赋予的判断。[注]价值化是一个价值理解和认同的过程,其对象不仅包括持有物(有形物资和无形文化),也包括主体本身。
文坡村的侗锦织造技艺经历了农业经济时代的辉煌,工业经济时代的衰落,再到当今非遗保护和乡村振兴语境下重现生机的转变过程,侗锦价值的判定、衡量标准也发生着变化。
农业经济时期,侗锦的价值主要体现为使用价值和情感价值。在男耕女织的家庭自然分工之下,侗族妇女通过“种棉、纺纱、织布”等一系列劳作,制成服装、被套、枕巾、头帕等家庭用品,达到自给自足的目的。除了自用之外,在老人过世、女孩出嫁、村寨修建萨坛、风雨桥等特殊日子,侗族妇女也会亲手制作织锦,或体现孝心、或表达祝福、或祈求庇佑。经纬之间,流淌的是对文化的记忆和对族群的祝福。侗锦中的精巧纹样反映的是侗民族的观念形态、图腾崇拜、宗教信仰、审美情趣以及避凶趋吉、消灾纳福、追求天、地、人和谐共存的文化心理。
商品经济时代,工业化生产的纺织用品以其低廉的成本、新颖的式样、艳丽的色彩、多样的面料,迎合了年轻人追求个性的时尚需求,侗锦产品的使用价值被迅速替代。而城乡差距、经济困难等现实也严重打击了村民的自信,传统文化遭到摒弃,侗锦传承遭遇危机。对于被卷入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的弱势村民而言,这种做法是当时的“理性”之选,其中的道理正如方李莉所言,“当生存权没有得到完全解决的时候,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如何抛弃所面临的贫穷落后的生活,如何摆脱传统文化对自己的束缚,并义无反顾地融入到一个更强大的文化潮流之中。”[注]要让他们摆脱生存理性的单一思维,进而回归社会理性[注],需要有一个渐进的转变过程,而首要的是帮助村民实现其持有物的价值化。
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和社会物资的富足,市场竞争加剧,消费需求提升,商品经济逐渐向服务经济、体验经济发展。当侗锦作为非遗产品被外销时,其价值更多体现为文化价值和工艺价值。侗锦成为侗族织娘专注敬业、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展示。这样的文化内涵在工业化时代是稀缺的。“中国手工艺有着丰富的传统资源,甚至也不缺乏创意人才,缺的是对工匠精神的坚守”。[注]“在文化消费升级的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中产人群和有情怀的年轻人会热衷于手作集市,传统工艺作为一种世代相承的活态文化资源,对文化消费的提质和文化产业的升级,有着不可低估的价值”。[注]事实上,市场的反馈也印证了这些判断,通道县内也曾经有人购置过自动生产设备,可以实现侗锦的机器化生产,但是购买者并不认可,市场订单仍以手工产品为主。
拥有物的价值化同时导致主体的价值化[注],这是自我认同的开始,是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基础。因为侗锦,文坡村这样一个偏远落后的山间村落,每年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学者、游客前去参观、学习、体验;因为侗锦,代表性传承人不仅获得了吉尼斯认证书、参加了深圳文博会、成都国际非遗节,而且走进了湖南大学的课堂、坐进了人民大会堂;因为侗锦,不仅带来了政府对村寨基础设施建设的不断投入和村容村貌的改变,而且使得村民的经济收入、生活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这种情况下,文坡人对侗锦、对民族文化、对自我生活和发展的态度发生了明显变化。非遗成为激发村民发展信心、激活当地产业的触发器。
(二)多方协作是当前非遗保护和乡村振兴的实现方式
从日本、韩国的保护经验看来,商品化和海外推广是促进无形文化财保护和推动民间传统艺术发展的有效举措。[注]随着《非遗法》的颁布及各项非遗保护政策、措施的推进,我国的非遗也开始以各种形式走出原有社区、族群和行业,进入到国家和地方的公共文化供给和文化产业供给体系之中。但是新的平台和实践对非遗发展也提出了挑战,在新需求、新实践面前,非遗的供给侧改革成为非遗保护可持续发展的保证。[注]因此,我们需要高度重视非遗的创新工作,提高传承群体的自身能力和水平。国家启动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计划”是这个方向上的有益行动。但是在现阶段,大量的传承人群在市场观念、国际视野、现代化创新、产品运营等方面仍然存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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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何厚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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