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作为村落生活的京郊香会
作为特定区域内的信众在共同信仰的基础上成立的集体进香组织,香会的宗教属性最为外显。需要指出的是,在传统社会,京郊香会基于血缘和地缘而建立,依托村落而传承。香会所牵涉的不仅是信仰生活,更是村落生活的方方面面。香会是村落集体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民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京郊香会之所以具有强劲的生命力,是因为它深深根植于村落日常生活的土壤之中。京郊香会与村落生活之间存在非常紧密的联系。香会会员的组成与活动从两方面显示出它较强的村落生活属性。
香会的会员遍及村中每个家庭,会员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要么是亲属,要么是熟识的街坊邻居,香会遂成为整个村落的代表。根据香会的活动场域和活动内容,可将香会的活动划分为村落之中与村落之外。前者包括日常训练、走会集资、踩街、求雨和参与红白事;后者是以村落为单元进行的走出村落的交流,如去邻村踩街、行香走会等。前者是后者的日常积累,二者共同构成了村民的村落生活。从香会的各项活动来看,香会具有规范村落生活的秩序和增强村民之间凝聚力的重要作用。
(一)村落之中
香会在村落之中开展的各项活动涉及村落生活的方方面面:日常训练关乎民众的娱乐,求雨关乎村落的生产,参与的红白事则关乎村民的人生仪礼。香会的影响力辐射至每一位村民,并渗透于民众的日常生活实践,“在反复体验与实践中逐渐凝结为传统”,对于维持村落生活的正常运转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第一,香会的日常训练是村落公共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相伴于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生产节奏,香会的日常训练是京郊村落各家各户重要的娱乐健身活动。在娱乐方式相对单调的传统社会中,香会的日常训练深受人们喜爱,这使得村民可以时常集聚一处,增强了村民之间的交流,加深了村民之间的感情。
第二,走会集资需要村民的集体参与。
走会之前的资金准备,最能体现出香会与村民之间关系的紧密程度。《宛署杂记·民风》“乐施”条记载:“所居村民随多寡立会,岁敛钱供其近村寺。”文中所述香会,定期向寺庙施舍银钱、以捐纳为主的通常是文会,武会则是敛钱走会。全村集体筹资既体现出村民对神灵的虔诚,也体现出村民对香会的村落属性的认同和维护。古城村中的老人谈道:“参加秉心圣会的大都是穷人,富人嫌累,不玩这个。走会的资金主要靠会头去筹措。会头往往要去各家各户化缘,尤其是有钱人家。”通过集资,秉心圣会将古城村的不同群体凝聚在一起。香会代表整个村落向神灵献艺、祈求全村民众的平安和幸福。香会是一个村子中所有家户的代表,各家各户积极响应香会的集资。基于信仰的基石,香会具有强大的凝聚力。
第三,香会踩街是重要的节庆活动。
在传统节日中,香会沿着村子的主街或围着村子进行表演。踩街既是民众庆祝节日的方式,是香会向街坊邻居展示技艺的机会,也是会员们与街坊邻居联络感情的途径。香会踩街时,村民纷纷摆出桌子,预备好茶水小吃,希望香会在自家门前停留、表演,以祈求好运,集聚人气。每个村子的香会踩街的时间并不统一,一般在春节、元宵节等节日。在古城村,有家人在会中参加表演的家庭要预备茶桌,其他人则可以不预备。但村民认为,香会在自家门前表演,能够为家里增添喜气,家家户户都愿意摆出茶桌,迎接喜气。作为本村村民的身份认同感,使得家家户户竞相参与到摆桌的人群之中。踩街时,表演的香会会员和摆桌的村民融为一体,全村人参与其中,从而实现了村民之间的互动交流。
第四,香会承担着为村落求雨的职责。
在传统社会中,农业生产是人们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当时的灌溉条件有限,旱灾意味着减产甚至绝产。人们会把降水多寡、庄稼丰歉与神灵联系起来。大旱的年份,民众向神灵求雨,希望神灵能帮助自己抵御灾情。香会承担着为村庄求雨的责任,是村落求雨不可或缺的参与者。这说明香会与村落的生产活动紧密相关。在人们的记忆中,门头沟区的下苇甸村最近的一次祈雨献艺大约是在1946年。在1949年之后的20年中,下苇甸村开山老会还参与过几次较大规模的求雨活动。
第五,香会参与村民的红白事。
村民的部分人生仪礼活动,也需要香会的到场。根据北京风俗,家中有人去世,要请香会中的文场前来参与“接三”、出殡等仪式。“旧时,参与丧礼是文场的义务,讲究‘茶饭不扰,分文不取’,有的文场是本家请来,但大部分文场均是练儿们自愿前来助善。”至今,刘家村村中有人去世,少林会的文场都会帮忙吹打送葬。遇到丧事,由文场进行演奏。遇到喜事,则通常是文场和武场一起进行表演。
值得注意的是,香会对会员的品行有着严格的要求。民众对礼的高度强调和自觉遵守,明显体现出礼在民间的实践。在一定程度上,香会具有劝善助化的作用,发挥着维持村落秩序、辅助基层治理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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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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