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长、温州大学博士生导师黄涛教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故事委员会主任、《民间文学》杂志社社长白旭旻,辽宁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秘书长刘蕾,新民文化馆馆长宋长新,沈阳文邦民俗博物馆馆长赵文邦、高淑华,锦州市民协主席张巨涛,辽宁大学文学院江帆教授、周福岩教授、刘巍教授、隋丽副教授、胡哲老师、孙枭婷老师,艺术学院回宝昆教授、刘明月老师、王群一老师、曹佳睿老师,广播影视学院赵春林教授、马岂停副教授,谢明博老师等以及文学院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同学参加了研讨会。研讨会由文学院民俗学教研室主任周福岩教授主持。
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和老师们围绕民间文学的现代性问题、振兴传统文化与民俗学的社会担当、民间故事剧的创新与坚守、民间艺术传承的创新方法与路径、民间文艺教学改革与方法等议题展开热烈讨论。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长、温州大学博士生导师黄涛教授就民俗文化是否应该创新,由政府主导创新是否会影响民众主体性创新以及与精英文化的分界等问题做了发言。
黄涛教授首先从会议主题“传承”与“创新”出发,以“刘伯温新故事”征集活动为例,谈到如何看待民间文学的认定问题。他指出,新故事是个人创作的,不同于过去的口头的传统模式,和传统民间文学的概念不一样。征集上来的新故事和那些传统的刘伯温传说在风格、形象、内容、趣味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讲述的语言以及美学风格也符合传说的规律。不同的是这些故事更曲折,更生动,更好看,更吸引人。不管是给新故事一个什么样的界定,这些新故事都非常好,为当地进行现代文化建设增加了新的资源。用保守的观点来说,这是民间文学民间推广的一次成功尝试,说它是创造性转化,或者创新型发展都可以。这些东西用那种非常保守的、成型的观念和理论来限制确实是没必要的,不必拘泥于原来的那些概念。传统民间文学的概念和理论,是适合于传统社会讲述的那个时代的。
黄涛教授指出,在这个时代,如果再用那些旧的方法来限制我们的现代传承,就会使我们失去了研究对象,或者说是失去了研究对象中的一大部分,也使我们跟不上时代和社会生活的发展。我们应该调整传统的概念和理论,来适应新的时代,适应新的生活,也使我们民俗文化在现代社会能够传下去,而不是使我们民间文艺仅仅成为过去的资料,只能成为一种回忆。在这方面可以做一些文章,包括中央提出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的发展。我们民俗文化也应该适合这两个转化,但是我们这两个转化,有我们自己的特点,规律,跟精英文化的转化发展有很大的不同,也可能会有本质的不同,我们应该用我们的话语去解释。
黄涛教授强调,创新应该是民众自然的、自发的创新,而不是外部强加的。是以民众为主的创新,而不是政府或者专家来强调,比如说大学生这个学生群体,也是民众的一部分,如果他们来传承民间文艺的话,应该是符合他们自身的方式和特点,他们自己喜欢的方向。如果是我们专家的看法和风格,让他们去做什么,他可能自己不喜欢,觉得不好玩,这就不是真正的传承,那是一个僵化的东西。这些大学生喜欢什么,有他们的方式,讲述风格,他们觉得好玩就会自发的,有兴趣的去做,以他们的方式来表达,这就是一种自然的传承,一种创新性的传承。创新应该是民众自主、自发、自然的创新。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故事委员会主任、《民间文学》杂志社社长白旭旻以数年坚守一线民间文学工作的实践经验谈到对民间文学概念解释、民间文学的时代化、民间文学的现代性等问题的看法。
白旭旻主任首先分享了在江西淄川县民间故事调研的经历,他在调研中发现当地百姓对源于本地的一个高水平民间文学作品(获十二届民间文学山花奖)完全陌生化,不会读不会讲,这种实际状况与民间文学理论体系完全相悖,即民间文学的本体和民间文学的主体之间发生了分离和分裂。本体指创造、享受、改变民间文学,抛弃一些民间文学的程式,重新创造民间文学形态的那批人、那方土地、那批大众。主体指他们所创造的民间文学的诸形态,比如说在漫长历史过程当中,神话、传说、故事、歌谣、谚语等。
白旭旻主任结合民间文学的发展史,梳理了民间文学主体的变化过程,指出农耕文明以口头形式为主,工业文明以纸媒介、以文字为主,当代以屏幕为主的传播,应该从中发现不同时代民间文学形态发展的脉络,以及这种发展变化的必然性和关联性。白旭旻主任提出,可以将基于农耕文明时代所产生的各种各样的民间文学体裁,以口头的传播叙述为支撑的,称为民间文学的1.0时代。纸质媒体曾经是大众消费的一种重要形式,它实质上和口头传播是一种东西。比如,故事期刊在30年左右的时间段内,有150多家故事期刊,每个月的出版总量在1000万册,传阅率在3000万,持续时间30年,大约差不多产生了162万篇新故事,高达40亿字,这是一种故事文化现象或文化景观。以写作、文字、纸媒体为传播介质的这种形态的新故事,即民间文学的2.0。现在纸媒体衰落,屏幕崛起,尤其小屏幕的崛起之后,下一种民间文学的形态,就是中国人喜欢的、民间喜欢的以屏幕为主要形式传播的民间文学的新的形态,就是民间文学的3.0时代。
白旭旻主任认为,要抓住民间文学发展的脉络,这样才能真正把握当下在民间所传播的具有民间文学形态的文学形式和生活现象。
白旭旻主任指出,民间文学的主体从口头到文字,到如今小屏幕的高阅读和高点击量,可能意味着已经过渡到以小屏幕为主要形式的民间文学形态,如果一味只注重传统农耕文明下的民间文学,就会与当下新时代传承脱轨。
谈到此次在辽宁大学举办的“中国故事节·大学生故事会”启动仪式,白旭旻主任说,辽宁大学故事节活动创意既保留了传统民间文学的审美趣味和基本信息,同时试图用最新的传播形式传播新的民间文化,调动大学生的积极性,发动大学生群体参与创作新时代故事类型,以娱乐和表达自我为动机的故事创作,表达了他们的审美情趣,从而将最优良的民间文学基因库利用现代化传播媒介传承下去,重建和重构新民间文学。
会上,辽宁大学文学院民俗学专业江帆教授做了发言。她表示,中国故事节·大学生故事会在辽宁大学启动并非偶然,而是必然。东北地区在口头艺术方面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民间文学界有名的故事大家许多出自东北,比如新民三老:谭振山、杨久清、王树铮。此外,乌丙安教授扎根多年,奠定了辽宁大学民俗学专业的根基。因此,隋丽老师利用课堂进行大学生故事展演,整合艺术学院和广播电视学院资源,在说书讲古的东北文化土壤中最终呈现多样态的民间文学有其必然性。
在谈到当下的民间文学时,江帆教授认为,这是当代民间叙事的新景观,民间叙事在当代不仅通过口头传承,而且手机已成为传播主力。人们在小屏幕中表达着普通人的审美情趣和喜怒哀乐,这种大量的日常空间中的叙事活动长期存在,在真实的生活中每天都上演着,都在发生着变化。民俗学是以民众日常生活为己任的,如果我们仍然对当下视而不见,刻舟求剑,暴露我们自己的所缺,岂不知轻舟已过万重山。民俗学者应该保持开疆拓土的情怀,为民间文学的传承、发展与坚守不断努力。新故事的创作沿用了传统的叙事风格和模式,换一个角度看,难道不是民间故事在生长吗?如果只允许民间故事在传统社会里面疯长,怎么长都行,现在不让它长,现在长的一概不承认,民间故事的生命在当代就彻底终结了。江帆教授认为,这种新的变化和生长就是民间叙事的新景观,即进入全媒体的时代、全球化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种自由和条件来创作,来传承民间的一些生活和行动,还有充满了故事性的这种生活的演绎,这是民俗学需要应对的问题。传统意义上的农耕群体在当代几乎已经都解体了,现在叫农民工,要注意到现代社会的这种分化和重构,这种新的变化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我们一定要有一个积极的应对,否则就是自断生路。
江帆教授还就上午的演出,谈了自己的感想。教育应该让学生建立起民间的情怀。在教书育人的过程中,把一粒美好的种子,一个民间情怀的种子种到学生的心里。这粒种子在日后遇到适合的时机就会生根发芽,成为新时代民间文化的积极传承者。这次活动给学生提供了这样的契机。她认为,情怀培养比简单的知识传授还重要。把情怀树立起来,大家才知道路怎么走,才知道眼光向下,要永远关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在谈到民间文艺的创新时,江帆教授指出,传承是现代的传承,创新是历史的创新。在传承和创新的过程中,要注意边界问题。中国民间文学是来自民间的东西,要传承的是民间的叙事,应该抓住民间故事最精髓的一些东西,包括属性、模式、叙事套路,守住它的边界。去年隋老师组织的十个故事剧,其中有七个是谭振山的故事,表演都很简单,完全由学生自编自导自演,但是那种质朴同样也很有力量,很有感染力。这也可能是我们的方向。
随后,参与指导的各位老师,从创作的角度也发表了看法。辽宁大学广播电视学院赵春林教授表示,正因为与文学院有此次合作,广播剧的题材内容才涉及到民间文学方面。在创作过程中,创新性地进行艺术加工处理。《女娲补天》用现代化视觉形式“木偶”和音频声音呈现故事。《路遥知马力》将传统故事几千字的内容变成两万七千字,利用目前“标题党”受众的喜好分为借种、洞房等几幕。在这基础上也融入了新的讲法,“还情”中除了原有故事中给予房子等物质财富之外,还增添了知识的“还情”情节,融入现代“知识改变命运”的新元素。这就将原有故事中的糟粕文化与现代文化结合,利于让年轻人接受故事观念。《秃尾巴老李》加入闯关东元素后使整个故事更加厚重感人。最后,他强调,老故事新讲法,最重要的是故事内容年轻人是否爱听,形式是其次。
辽宁大学艺术学院回宝昆教授在发言中表示,故事节活动成功举办正是横向联合了各院所长,合作过程中充实愉悦。在创作《秃尾巴老李》这一过程中,发现两点问题:一是文本跳跃性大,因果关系不明显的问题,二是如何连接两个时空的问题。戏剧通过对话、行动来叙事,要具备真实性、合理性,更要感人。限于时间长度,原故事中小白龙横霸一方的动机和背景表现得不是很明确。解决连接两个时空问题,主要是通过设定讲故事的人这一中介来连接两个时空。他表示,民间叙事传承和表达一种是将故事精品化,一种是大众化,可以效仿波兰戏剧理论家格洛托夫斯基导演所说的,即不要导演,不要编辑,只是观众和演员的关系,做极大的减法,它的场地都不受限制,教室或者走廊都可以演,充分发挥东北地区草根大众文化的优势。
辽宁大学广播影视学院马岂停副教授在发言中指出,民间故事是每一个中国人潜藏的文化认同,相较于精英文化,民间文化不是那么完美,但它是鲜活的、有民间的生命力和生存空间,腾讯为快手注资也印证了民众的需求。此外,移动互联时代用何种方式传承迫在眉睫,这一次展演实践忽视了短视频领域,四五分钟内如何达到既讲到故事又能击中现代人的“痛点”的双重效果,其中整体的文化认同、道德理念必不可少。最后,她结合指导学生做广播剧《孙太生感化山神》的剧本感受指出,应年轻人的道德预设和审美情趣,故事结局是否可以突破原故事,故事主题是否可以加入人性探讨,这是创作中很困惑的问题。
辽宁大学文学院民俗学专业隋丽副教授在发言中就民间文学的创新边界问题做了具体的分析。她表示,在创新过程中,应该坚守边界,探讨故事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比如,在创作中应保留故事中的核心符号、基本母题和主题。如果这些要素改变了,那么故事可能就失去了本来的样子和韵味了。一些标志性的名字符号,如果改变了,有时也会使故事的韵味发生改变。比如《路遥知马力》中人物名字从路遥、马力变为张德贤和胡应栓感觉值得商榷。友情的主题以及核心母题“洞房误会”“借种生子”保留了,使这个故事尽管在篇幅上扩充了数倍,内容更加丰富,但是依然维持了故事原有的质地。《秃尾巴老李》舞台剧中对闯关东文化主题的强化也非常符合故事原来的精神内核。故事传承和创新中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越过故事的“边界”。
江帆教授补充道,有些俗语故事的基本模式是依托于传统,既节约文化成本,在传播过程中也富有感染力,改编过程中要遵从这种规律。故事改编成戏剧,一定要将最闪光和精髓的点抓住,比如《孙太生感化山神》,它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轮回故事,它实际上是说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能与自己高贵的人性相遇。
赵春林教授做了回应,改名字是出于听众在第一时间可以突破故事常规,使情节具备悬念,只要是故事的核心、主题没变,其他改动会更利于人物鲜活。此外,故事改编成戏剧或广播剧时,人物对话和动作的因果关系必须确立。
黄涛教授补充道,故事的核心是否有变是我们判断它合理传承的标准。但是,大学生故事会创作主体应该是大学生,而非囿于我们。大学生有自己的传承方式、趣味、想象和表达方式。
隋丽副教授回应表示,此次启动展演过程中的确指导老师参与成分比较大,主要是想做成示范性的精品,是特定的需要,今后的活动中会注意学生主体参与的问题,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希望后续可以摸索出一套模式。
白旭旻主任最后表示,中国人要有自我的文化感知,文化内核的传承比故事的传承更为重要。
研讨会在热烈的氛围中结束。关于民间文学、民间文艺现代传承与艺术创新的理论话题却刚刚开始,随着中国故事节·大学生故事会活动的开展和不断探索,这些理论的思考也必将更加深入。
与会学者合影
(详细图文请参考原文)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辽大民俗学”2018-09-30 【本文责编:张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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