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古城是世界文化遗产,地处其中的平遥电影宫是由曾经的柴油机厂改造的,作为贾樟柯发起的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举办地,应该算是工业遗产的再利用了。“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前后,在这样一个空间举办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的影像展,实在是“珠联璧合”。与此同时,在北京的国图影院,作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抢救性记录工作成果的代表,25部优秀作品面向大众接受检验。在这个夏天,从平遥电影宫到国家图书馆,从一个个展映厅到一场场研讨会,摩肩接踵间显示出影像非遗的方兴未艾和不可估量的巨大前景。
这并非夸大其辞。据介绍,仅在爱奇艺的平台上,有关传统文化的视频资源就有几万部,随着自媒体日益普及而带来的影像的“野蛮生长”,自然而然地蔓延到了非遗领域。在“非遗”这个概念刚刚进入人们的视野时,我国对于民族民间文化的田野调查还是以文字和图片为主,耕耘其间的基本是文化工作者和民俗学者。如今,时代的发展、技术的进步和国家的倡导,让“非遗”概念深入人心,一大批非遗题材影像产品通过荧屏、银幕乃至各种终端走进了公众的生活,而“人人都是书写者”的现实可能性也让更多普通百姓开启了记录的旅程。这一方面带来全社会对于非遗保护传承的越来越强烈的关注和参与,另一方面也引发了对于影像非遗自身的探究。
人类学家有些忧虑。他们专注于自我和他者的视角差异,矛盾于运用剪辑手法将会带来的理解误区,更郁闷于拍摄者把自身的理念投射到拍摄对象身上。如果说“你有多丰富,你眼中的拍摄对象就有多丰富”,那么,观众看到的到底是谁?尤其是作为个人作品,也应该有整体观,不应只从猎奇的角度出发,也不能只是横切面,还要有历史的观照和文化的逻辑。
影视从业者相对客观。对于他们来说,用于资料保存的记录和用于传播的宣传片、专题片并不是一回事,至于以市场为目标的纪录片就更是另一种艺术了。在《戏梦关东》里,看着艺校里学员们醉心于学习综艺节目的应用技巧,二人转老艺人对着镜头反复说“那又能怎么办”;在《黄金之纱》里,莨纱工匠回忆起自己的几个姑姑:在民国初年那样的环境下,她们都选择做了自梳女,因为她们靠制作莨纱就可以养活自己。这是纪录片的表达艺术,而其能够达到的境界要靠拍摄者、被拍摄者和观众共同完成。
非遗保护工作者很有压力。从过去的相对“边缘”到如今的日益“主流”,保护和传承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这也意味着对于他们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知识和技巧的储存不足让他们在面对影像时有些心虚,因而也有了动力。活用一句古话,叫做“知不足然后学”。从观众观看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抢救性记录工作成果时的反映来看,效果不错——过去只是单纯地记录技艺,如今更多了“记忆”,并且有了“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相遇”的情感冲击。
走在平遥古城的夯土城垣之下,身旁不时飞驰而过的摩托车让人不由想起了贾樟柯的汾阳,想起了他站在当下、回望故乡的电影情怀。在飞奔向前的时间面前,除了高清、4K带来的纤毫毕现的精致画面,其实纪录影像最能打动人的,还是生活于这个时代的人和人的情感。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 2018-06-21 【本文责编:姜舒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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