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上海方言俗称“倒钩”,意思是布下诱饵,卖个破绽,将对方引入圈套中。“钓鱼执法”,就是赋予社会上无业人员“协查员”身份、委以重赏(比如抓住一部非法营运汽车酬金600~1000元),采用钓鱼的方式,将黑车钓到执法机构设好圈套的地方。“受利益驱使,钩子”们往往拉拢很多无业人员乃至有劣迹的人员加盟。这种执法策略和手段因其程序有问题,不仅备受争议,而且容易导致更大的问题。2008年3月7日中午,上海奉贤女协查员陈素军在车内被黑车司机雷庆文连刺两刀身亡;该协查员一直没有稳定的职业,生前靠替执法部门当“鱼饵”为生。2009年9月8日,一位上海白领张军(化名)因好心捎了一位自称胃痛的路人,结果遭遇“倒钩”,张军被运管部门扣车并罚款一万。执法部门“胃疼关你什么事”的思路被质疑会破坏社会的道德底线,人们会因此不敢做好事了。
不愿意独享坐骑、乐意顺风带人的好人虽然凤毛麟角,但毕竟没有绝迹。1998年赴京创业的邵阳小伙王永买车后开始免费搭人,“顺风车”一开13年名气满天下,他的顺风车从红旗、本田、奥迪换到现在的奔驰,他被媒体和网友称为“顺风哥”、“顺风车大王”。13年来,他的私家顺风车如同流动的车站,有人在这里相识恋爱,有人在这里受感化,放弃行劫的念想。几成对照的是,陈素军、张军的传奇故事广为流传后,上海惊见“防钓鱼”车,车主贴出“防止钓鱼,拒绝搭乘”的车贴。此风也波及其他城市。例如,成都一私家车主姚先生的“防钓鱼”车贴似有嘲讽之意:“本车拒绝一切搭载求助,临盆产妇、车祸、中风、触电、溺水都不关我事,尤其是胃疼的!”上海确曾发生过帮忙载客却被扣车、免费载客被指黑车、自称拼车被处非法营运的事例。如果车主和司机因防备被倒钩而人人自危,“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如何实现?
在上海原南汇区发生的孙中界“涉嫌非法营运”事件中,被指非法营运的司机为证清白刀砍手腕自杀。上海浦东新区政府不得不承认,调查取证过程中确实使用了不正当手段,并就“孙中界事件”向公众公开道歉。2010年6月,上海市明文禁止“钓鱼”执法。该手段因以“黑”治“黑”、以“黑”打“黑”而被取缔。但问题并未根除,其他城市、其他领域依然存在“钓鱼执法”的现象,尤其当经济热潮引致某种制裁政令时。比如,李文杰的微博称:听同事讲,某城市警方假扮客户到售楼处购房,伪称自己受限购影响无法购买,售楼人员答应代客户办理社保证明或纳税证明,该警方随即亮明身份将该售楼员抓获归案。在法治不健全、德治失落的时代,“钓鱼执法”或许在“限购令”、“反腐潮”等名号下连同“放白鸽”、“仙人跳”一起复燃。
三、“消失的搭车客”:为财辛苦为财忙
“消失的搭车客”是都市传说中版本众多、研究成果丰富的类型。其基本情节是一个幽灵为故地重游而搭乘别人的车子,但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忽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深夜、白衣女子、孤男寡女、死人葬身之地、行人离家在外、冥币等母题,在这类传说故事中反复出现。这类传说大都具有神秘和魅惑的意蕴。财产安全在被搭乘夜车过程中遭遇危机,这个主题在早些时候的传说中曾时常出现,但就上海搜集到的个案而言,祛魅、惊悚的意味反而凸显出来,浅薄的神秘背后是工于心计的世俗利益。
“深夜搭乘自行车的人”这一传说广泛流传于1970年代早期。据记述者说,故事是小时候夏天纳凉的晚上,一个大朋友讲给他听的。这位大朋友信誓旦旦地宣称,这个故事是真人真事。故事中,上海西郊公园夜里搭乘别人自行车的女子在后座上装神弄鬼,把骑车人吓昏,趁机劫得财物和车子逃跑。
在另外一个传说故事中,“奇怪的女乘客”与随后搭乘同一辆出租车的男子,把出租车当成了毒品交易的场所:
一天深夜,出租车司机张师傅遇到一个招手拦车的时髦女郎。女郎一上车不是选择坐到副驾驶的座位,而在后座上坐了下来。车费25元,女郎执意付一张百元大钞,只是希望司机能准时再到小区弄堂口接她。
第二天当张师傅如约接女郎、女郎给了车钱推开车门将要下去的时候,一名男青年夺过女郎行将关上的车门钻到了出租车里。
一连几个晚上都发生了令张师傅感觉奇异的场景:每次只要女郎在目的地一下车就会有陌生男人上车,这一上一下颇为麻利,而男青年同样进后车门入座,这好像有什么联系。直到有一天,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器尾随在出租车后并很快把出租车拦截下来。原来,女郎是一名毒贩,而那些青年男子是吸毒者,他们通常在网上进行毒品交易,吸毒者会把钱汇到毒贩指定的账号里,女郎则每次把毒品放在后车座里,张师傅的车成了毒品交易的一个流动而隐蔽的场所。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有句广为流传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经商传统悠久、商业氛围浓厚、经济利益核算经常被盘算在心头的上海,“消失的搭车客”这类传说,竟然丧失了其神秘、魅惑的魔力,变得如此世俗、功利;“消失的搭车客”留给受众的不是意味深长的传奇,而是无所不在的投机与钻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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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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