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叙事技巧和策略,主要涉猎者是文学和语言学专业方向的学者。他们的研究不限于民间叙事,大多数都是面向所有文本的宏观论述和关于作家文学的研究,这里举出一些与民间叙事有关的研究。如高桥亨的『歌の技法と物語の技法』[p315-336],水野隆一用英文发表的『Revealing but Concealing:the Narrator's Tactics in the Abraham Narrative』[p1-11](揭秘隐藏在亚伯拉罕叙事中的叙事者策略)。由于这些研究者的学术背景,虽然研究对象是民间叙事,但研究方法往往是作家文学或者语言学的。
相比以上这些叙事者活动各个要素的研究,日本学者对美国民俗学界一度热捧的表演理论反响不大。除了一些教育学的学者试图将表演理论运用到教学工作以外,只有桥本裕之和小长谷英代等学者在谈到博物馆展出中的展示问题[p537-562],以及梳理民俗研究的传统时[p171-177]对表演理论有所论述。
在经典叙事学的影响下,日本当代民间叙事研究者们逐步接受了西方叙事理论,从研究对象、研究范式上都能与西方接轨。但这并不意味着理论的生搬硬套和滥用,在大量的民间叙事研究成果中,上面列举的只是运用这些理论产生的成果,还有大量传统方法和理论指导下的研究。而且我们已经看到,对日本特有的一些状况,日本学者们采取了灵活的处理方式,最大限度规避了西方理论的水土不服。
经典叙事学的理论方法在20世纪末受到了后结构主义和历史主义的冲击,西方叙事理论又迎来了新的浪潮。日本民间叙事研究也因此有了新的动向。
二、日本民间叙事研究的新发展
叙事学成立以前,叙事研究的主要领域在民间文学。作为叙事学理论重要来源的俄国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可以说都是在民间文学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在语言学的帮助下,叙事学一经成立,便脱离了民间文学的怀抱,走向了更广阔的领域,虽然也偶尔回到民间文学的土地上,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作家文学中发光发热。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民间叙事理论与叙事学的关系发生了转换,特别是后经典叙事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兴起之后,叙事学对民间叙事理论的引领作用越发明显。呈现出叙事学追随语言学,民间叙事理论追随叙事学的样态。
后经典叙事学理论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呈现出五个新的发展向度,即语用学转换、意识形态的介入、女性主义、向新媒介渗透和认知论转向。这些新的趋势已经或者将要对民间叙事研究产生重要影响。
我们看到日本民间叙事研究中,已经体现出后经典叙事学带来的冲击。五个新向度中最早出现的语用学转换,对民间叙事而言就是对叙事的意义和功能的强调。武田正在『「語り」の類型と機能』[p23-37](“叙事”的类型和机能)中,谈到了叙事范畴扩大的问题,并就新的叙事范畴内各种叙事的机能进行了初步探讨。高桥晋一的『「はなし」の社会的機能—阿波の狸話をめぐって—』[p210-240](“话语”的社会机能—以阿波的狸故事为例—)是一个典型的以一类故事为例,举证一类行为的功能的论述。铃木正崇的『湯立神楽の意味と機能ー遠山霜月祭の考察』[p247-269](汤立神乐的意味和机能—远山霜月祭的考察)则是对一类叙事活动在特定的语境中体现的意义进行考察。
意识形态介入叙事学,主要是新历史主义和文化研究带来的影响,强调叙事的解释意义和政治解读。或许是日本民间叙事的研究者们讳言政治话题,这方面的研究非常少见。川浦佐知子对北方夏安族人的身份问题进行的一系列研究可以作为代表。她在2006年到2009年连续发表了四篇论文,对北方夏安族人的自我叙事和集体记忆进行了详细考察,从他们的叙事中观察部族对自身的身份认知状况。
女性主义本身的历史比叙事学还要长,介入叙事学后,主要的影响还是在对叙事者特征的关注上,对其行为模式、文化程式进行含蓄的性别化。日本民间叙事研究者们很早就关注到女性问题,但主要是文本中的女性,例如对女神的探讨。对女性叙事者或者叙事者的性别问题进行考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间宫史子的『昔話研究と女性—ドイツ』[p139-145](故事研究与女性—德国),主要借鉴了德国在女性主义问题上的研究。藤井贞和的『聖伝にみる神話構造と叙述—アイヌ・女性・口承文芸』[p104-108](圣传中的神话结构和叙述—阿伊努·女性·口头文学)主要对少数民族阿伊努族女性口头文学的结构进行了解说,并强调了其作为女性文学的特征。荻原直子的『女性の語りの妙-カムイユカラ(神謡)の問題-』[p109-113](女性叙事者的妙—カムイユカラ(神谣)的问题—)则直接对女性叙事者的特质进行考察,在并非女性独占的神谣中发现女性叙事者的特征,这是之前的研究所没有的。
叙事向新媒介的渗透,意味着叙事的扩大化或者普泛化。近年来,我们确实看到日本学者的不少成果体现出这种倾向,例如纯丘曜章的『人気テレビ番組の文法』(人气电视节目的语法),森田均的『ハイパーテキスト文学論』[p327-334](超文本文学论),川本玲子的『物語論と「意識の科学」-自閉症の視点から』[p105-127](叙事学和“意识的科学”—从自闭症的视点来看)。这些成果基本来自其他诸如传媒学、计算机科学、医学等学科对叙事学理论的征用,但就民间叙事理论而言,向新媒介的渗透还不够,只有表演理论在教育学等领域有少量的成果,例如久次弘子的『パフォーマンス理論を授業に導入する試み:短期大学における:大学教育と演劇』[p109-125,174-175](表演理论导入授课的尝试:短期大学中的大学教育与演剧)等。
认知论转向是近年来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发展而兴起的一股思潮,在叙事学中体现为认知叙事学。目前日本学者涉及这一理论的不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西田谷洋的一系列研究:『認知物語論とは何か?』(何谓认知叙事学?),『認知物語論キーワード』(认知叙事学的关键词)以及『認知物語論の臨界領域』(认知叙事学的临界领域)。从这些研究来看,认知叙事学在日本还处于起步和学科界定阶段,目前尚未发现在民间叙事领域的运用。
从以上这些新的动向产生的成果来看,在整个日本民间叙事研究领域中还不很大,但成长势头较猛,冲击力很强。接下来会如何发展,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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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论坛微信公众号(folklore-forum) 【本文责编:张世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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