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号,一个曾经令很多中国家庭倍感骄傲和荣耀的称号,伴随了中国人上千年的社会文化现象,如今已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变得既似曾相识又恍如隔世,在模糊中和我们渐行渐远而去。
堂号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内涵丰富、博大精深。其学科涉猎之广,与姓氏学、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地理学、人口学、民族学、民俗学、经济学、地方志等多学科及非物质文化遗产领域密切相关。堂号,既是对历史上某一姓氏中的某一家族的文化定位和精神呈现,也是对历史上某一时代社会形态的深层反映;既是中国人姓氏源流脉络的渊薮,又是诠释姓氏文化内涵的百科全书。
堂号是中国几千年宗法社会发展的产物,在社会的发展进程中起到了敦宗睦族、弘扬孝道、启迪后人、催人向上、维护家庭、团结宗族及整合社会稳定的重要作用。堂号源于姓氏文化的发展,而姓氏之于中华,可谓人人与之密切关联,户户与之息息相通,代代与之世袭相承。在姓氏文化的发展过程中逐渐衍生出了堂号这一分族别宗的独特标志。如果把姓氏作为人们血缘关系中的抽象分类,那么堂号则体现出血缘关系中的亲疏远近,且更展现出姓氏之中的明显文化印迹特征。
简单地说,堂号就是一个家族的另一个更富精神和文化色彩的称号,是姓氏或本宗支脉的身份标志。在传统社会中,堂号代表着姓氏的群体,广泛用于普通民众,无贵贱等级之别,只要同姓同宗,就可以将堂号书写悬挂于该悬挂的部位。每个姓氏、每个家族、每个宗族都有着各自的堂号。比如唐代权臣李林甫府邸所取的“却月堂”,大诗人杜牧所取的“碧澜堂”,裴度所取的“绿野堂”等大多成为了该姓氏族人的代表性堂号。
堂号可谓是传统社会里每个中国人追根溯源、问祖寻根,不可不熟稔于心的血缘观念。虽然在当代社会中堂号已被人们弃之不用,但我们仍可看到堂号文脉的雪泥鸿爪。比如今天大家都熟悉的“九牧卫浴”的品牌产品即为林氏“九牧堂”后裔所创,赫赫有名的北京药业“同仁堂”“永安堂”等都曾是作为其家族姓氏的堂号。需要说明的是,堂号是一种特指,不能将其与以往文人墨客所使用的室名斋号、商贾所用商业铺面的字号及民居宅中的厅堂名号混为一谈。
曾几何时,彰显着姓氏辉煌和荣光的堂号,由盛而衰繁华不再。随着农耕文明的瓦解,宗法社会的隐退,传承久远的堂号已逐渐退出人们的生活,远离人们的视线,一个个满载姓氏文化诸多隐秘的堂号就像历史长河中的一叶叶小舟悄然无声地沉入史海,不禁令人产生“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感,这不能不说是文化传承中的一件憾事。堂号在历史的文化积淀中凝聚了深厚的文明储量。在每一个家族的堂号中,都折射出本家族的起源史、发展史、迁徙史,在每一个姓氏的堂号里都蕴含着历史文化的基因,记述着一个个神奇的传说和迷人的故事,彪炳着先祖的功业,彰显着先人的美德,凸显着文化的品格。在传统文化中具有文化的根性。理应为每个家族所熟知,更应为整个民族所记忆。及至今天,堂号仍然对于我们的寻根问祖、缅怀祖先、激励后人、联络亲人等铸就民族的凝聚力、向心力起到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往古者,所以知今也。”堂号作为一种传承了千年的民间家族文化传统,虽然已经淡出了当代人的社会生活。但凡看重自己的姓氏和族属的人,都不应漠视、忘记本族先祖们曾经的堂号。一个回望过去对自己的来路一脸茫然的人很难有一个前程似锦的未来。因此,在奔流滚滚的历史长河中打捞出那些带着辉煌与荣誉的堂号,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与责任。令人欣慰的是,前不久我收到了童桂林所编著的《中华堂号》的书稿,他把以毕生精力所搜集到的3.6万多个堂号,进行了细心的整理及严谨的论证,堪称目前这一研究领域最为丰硕的学术成果。或许,对于历史上浩如烟海的堂号来说,这些堂号只是冰山一角。但这部皇皇的“堂号”专著,无疑可成为当代堂号文化研究的开山之作,成为堂号文化研究的拓荒导引,让人领悟到堂号“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景观,一定会促进堂号文化研究从“绝学”变为“显学”。
“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近代以来,在很多中国人的心灵上都会有过自己文化的失落感。因为我们很多的传统文化都曾被时代发展的车轮碾压得七零八落甚至连根拔起。今天,当我们的社会已经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文化自信之时,我们不应忘记,堂号在我们的历史上曾经如此迷人灿烂。我们应该记住它、了解它,让堂号里的文化精神一代代传下去,成为民族文化伟大复兴的精神源泉。
文章来源:《中国艺术报》2018年3月21日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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