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态变迁中的额勒苏台嘎查
额勒苏台嘎查的历史社会变迁属于外因性变迁。“外因性演变是由于外界环境因素的作用所引起的文化系统的变化。是由自然环境的变化及社会文化环境的文化,如迁徙,与其他民族的接触,政治制度的改变等而引起的”。前面所列举的主要是社会因素,还有一个主要外因——生态环境。嘎查的生态环境受人为因素之外,还受到了全球范围内大的气候变化的影响。
1、牧民的内因变迁(变迁的内因分析)
中国近100年温度变化幅度为0.5-0.8℃,增温速率为0.05-0.08℃/10a。嘎查周围以前大小湖池有了十几个,五六前陆续干涸。三处泉水三年前全部枯竭,道伦胡都格南北浩特的三个吃水井也呈枯竭状。气温的增加和降雨量的减少影响了草的产量,五十年代不用储备草,八十年代每年草场能够储备30-40万斤草,近三年则没有一斤产量。生态环境的恶化影响到了所有牧民的日常生活,他们未来的生活将面临着新的变迁。以一个牧民的经济状况为例,2005年牧民连文起(羊110只,羊羔94只,牛13头其中有4头奶牛)生活输入和支出表:
2007年牧民连文起(只留了羊30多只,牛5头)生活输入和支出表:
因草场没有产量,而自筹资金买来的草和资料的数量有限,只好卖出牲畜来减轻压力。这对牧民来说是很痛心的过程,意味着生产能力的丧失。生态环境恶化的问题引起了社会各阶层人们的关注。在外因演变的推动和影响下,牧民各自寻找着适合于自己能力的出路。笔者调查了从额勒苏台到新宝力格镇从事肉铺生意的布和巴特尔和邻村的“生态移民”朝格图布仁。
布和巴特尔是额勒苏台嘎查高乌苏浩特牧民。受到生态环境变化的影响,在转变牧业生活方式的过程中自主选择了有能力从事的职业。在此之前,他将羊群和草场包给了邻居牧民敖特根巴雅尔。据奥特根巴雅尔介绍,他承包之前把自家羊包给他人了。主要原因是夏天没有可租借的牧场而自家草场上羊几乎没草可吃。口头协议合同如下:
1.承包时间为一年,羊数为80头。
2.这一年里各种生产费用由布和巴特尔承担。
3.奥特根巴特尔承担一年的放牧。(承担丢失损失责任)
4.布和巴特尔付给奥特根巴特尔以每月计算600元,以羊羔计算4/10羊羔。
5.放牧地不包括奥特根巴特尔自家草场,只能在布和巴特尔草场上。
2006年5月,布和巴特尔筹资了9万元,买下新宝力格镇的街面房,其中6万元是贷款。当年屠宰并卖出150只羊,每只羊活市斤价为3元,肉铺每市斤价为8元;今年截至目前已经屠宰并卖出200多只羊,每只羊活市斤价为5元,肉铺每市斤价为13元。因牧区养羊数逐年下降,货源的采集越来越困难,往往走数十公里才能买到羊,但利润与往年变化不大。
朝格图布仁是居住于额勒苏台嘎查南邻查干德日苏嘎查的牧民,养殖着4头奶牛。2005年8月搬到“奶牛移民区”,草场被五年生态封闭,从地方政府领取了每年每亩4.95元的资料补贴金。地方政府给每个“奶牛移民区”的牧民提供了56平米的住房和63平米的牛棚,以及价值18700元的两头奶牛,其中一个是为期三年的贷款。“奶牛移民区”的其他住户是全旗各嘎查的100户牧民。其年收入和支出如下:
收入:奶产方面每年有两个月的停奶期,其余10月中产奶量为15——60市斤,平均约每天25市斤;奶价:2006年1月0.82元,2006年4月0.85元,2007年0.90元,2007年11月1.00元。因此每头牛那里一年可获取的收入大约为25(市斤)×300(天)×0.85(元)=6375元,四头共计25500元左右。
支出:六月、十月租草地,每头牛每月100元,4头共计1600元。
其余八个月采取圈养,每头每天草30市斤,每斤0.35元;饲料每头每天18市斤,每斤0.85元;照此计算大概每头牛每月支出810元;一年总数约6480元;4头约25920元;共计:27520元左右。
由此可见,朝格图布仁就目前而言,是没什么利润可讲了。但这中生产生活模式也反映了牧民们响应地方政府的政策及探索,也主动积极地寻找适合于自我条件的生存模式。
2.地方的生态环境政策
生态环境问题的关注已成为当今社会每个人所关心和关注的问题,不同于其他问题,它直接影响着每个个体的生存环境。2007年11月12日至11月17日,联合国政府间气侯变化专门委员会会议在西班牙巴伦西亚召开,目的在于讨论人类的生存环境问题,议题重点是气候变暖可能造成“灾难性而且不可逆转的后果”。而镶黄旗地方政府很早开始就注重生态环境问题,同时也在积极推进各种保护生态环境政策并采取抗旱措施。在这种大环境下,地方政府能做的探索只能集中于对牧民们所处的生态环境的保护以及脱贫致富的民生问题上了。
黄旗地方政府积极推行让牧民去呼和浩特市郊区从事养殖奶牛业的政策。但除少数几名牧民以外,大多数人都陆续选择回到原牧住地。2005年起,旗政府开始筹建“奶牛移民区”和奶站来脱贫致富,但是由于连续几年的干旱和养料价格的不断上涨,迄今效果仍不明显。今年开始筹建的“生态移民区”,目的也是保护和保养牧场草地。参与“生态移民”项目的牧民的牧场改成“生态区”,不再允许放牧。牧民出资两万元可以住进政府提供的楼房和使用养殖棚院。这些政策与措施都在试行和探索阶段,其在生态环境、民生、民间民俗文化方面的功效有待实践检验。
基层组织额勒苏台嘎查党支部制定了《镶黄旗额勒苏台奶牛饲养联户合作社项目建议书》,其主要内容是放弃嘎查内的其他养殖,保护和使用有限的牧场资源来专业养殖奶牛,但资金筹措一项,如何“申请上级资金100万元”是很关键的一步。
从牧民到地方政府的每个人都在探索,在气候变暖的大环境中,如何保护生态环境的同时引导民众脱贫致富,这是面对外界环境改变下的一种积极的应对心态。史蒂文·瓦戈所谓的“每次进化需要新颖性,指向性,多样性,而每次改进的结果也都会使复杂性增加”。因此,生态环境的变迁也向牧民提出了改变传统生活方式,采取新型生产方式的要求。从游牧到定居,又从传统定居到“生态移民”,牧民们也付出了各种各样代价。如何使将来的生态环境和“生态牧民”少付出代价,是研究生态问题的首要目的,这同时也是时代的需要。
总之,额勒苏台嘎查的牧民们经历了来源于政治与经济的历史变迁,现在又面临着来源于全球生态环境变迁的压力。变迁模式上主要还是涵化模式,即“使得一种文化兼有另一种文化物质和非物质的属性”。变迁的领域涉及额勒苏台嘎查生产生活的诸方面,牧民们对解放前的变迁通常带有反抗情绪,而对解放后的生产生活变迁与生态变迁更趋向于自愿接受。传统民族文化在变迁中逐渐形成了多元共存的民俗文化。
(原文载于《青海民族研究》2010年01期;参考文献及注释请参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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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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