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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与现代的命运
在布哈拉的时间短暂,仅用来流连徘徊于它的大巴扎似乎都显得不够。我们住的旅舍离古城很近,由一座经院改造而来。推开雕花的厚重木门,便是一个三面围合的小院。两层的砖楼,每一层都有偌大的回廊,摆放着伊斯兰世界的人床,铺着手工的绣毯和靠背,阳光好的时候,就可以沏一壶茶,端上一盘糕点,盘腿坐在床上谈经论道。每天,从这里出发,步行不多远,就可以到达古城的大巴扎。也许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关注,使布哈拉赢得了旅游业的机会;这座大巴扎,有500多个摊位,不仅是纺织品、铁器、金银器皿、地毯等商品的集散交易地,也是手工作坊的聚集地,一些规模大的商店,同时也是已有名气的工匠做工的地方。一位布哈拉娟绣家族的女传人告诉我,大巴扎也有几进,正门入口的通道,过去是聚集着许多兑换货币的人的地方,手里拿着各种钱币,各国来的商人就在这儿兑换;再进,是卖小件商品的地方,帽子、丝巾、钱包等;出第一个拱,那条有顶的走廊两侧是卖挂毯和地毯的区域;出来,是街道,这是铁匠铺的区域……现在的大巴扎打破了一些传统的布局,但基本也是行会似地聚集;穿行在大巴扎中,拱卷相连,拱顶错落,十字形平面集中组合,内部空间延展而又幽深,构成交叉的通行甬道,就如在曲径的山中行路,拐弯处或豁然开朗处总有惊喜相迎。
卡马洛夫兄弟俩的铁匠铺,哥哥作为长子,年事已高
卡马洛夫兄弟俩的铁匠铺吸引了我们。弟弟和哥哥的铁匠铺,分别开在巴扎的不同侧,相距甚远。哥哥作为长子,年事已高,似乎在布哈拉有着更高的声望,他的铁匠铺干脆是一座博物馆,进门中央是一座铸成壶状的炉子,侧门里的房间里展示着他们用新工艺锻造的大马士革刀、大弯刀和菜刀,现在已由他的长子在主要负责了。一面墙上是他们参加欧洲巡回展出的海报,还有一些台湾媒体报道的剪报。弟弟也已是中老年人,他的作坊也朴素很多,也因此更像是个干活的地方,不像是专门为了供人参观而设计的。
我们来的正是大冬天,布哈拉的淡季,没有什么游客;他就系上粗皮的黑围裙,取下墙上挂的斧头,点燃炭火,烧旺炉子,拿出几块厚厚钢条,锻打了一番。在叮叮咚咚的捶打声中,烧得通红透明的钢条被捶打得越来越薄;就这样,不断在水中冷却,又不断再炉中烧红,撒上钢粉,再不断捶打,真是一项耗费体力与时间的活儿。
这在今天,其劳动力当然是很昂贵的。而布哈拉的刀的技艺所在,则是要把这些打成薄片的钢,叠成7层,打在一起;在打的过程中,不断地让7层钢拧曲、融合,经过400至500次的翻转扭曲,最后的那张刀片上,就会呈现出流水似的花纹,每把刀的花纹都很独特,变幻无常,美丽绝伦,是锻造过程自然又随机的产物。这种铸刀法,呈现了古代大马士革刀的花纹;只是能使中世纪大马士革刀产生天然花纹的原料——乌兹钢据说已经枯竭了,古法锻刀也就不复留存。像这样劳动密集型的手工艺,没有帮手是不行的。巴扎里每一个作坊,都有父子与学徒,父亲就是那个传授手艺秘诀的师傅,儿子负责经营,同时传承父亲的手艺,而那些学徒,既要干杂活,也要学手艺,然后才能出师去开自己的作坊。
卡马洛夫兄弟铁匠铺内,弟弟在加工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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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三联生活周刊》2017年第819期 【本文责编:孟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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