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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芳的《民俗学视野中的红楼梦》
  作者:杨晓勤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16-12-28 | 点击数:6098
 

  花朝节伤春、感怀的节俗内蕴

  花朝节伤春、感怀的节俗内蕴被作者巧妙揉入黛玉的形象塑造中,与她作为“花神”的身份融为一体。在这一回里,林黛玉泪眼对落花,伤心地吟唱《葬花吟》,并不仅仅是因为头一天晚上她去找宝玉的时候,晴雯没听出她的声音没给她开门。那只不过是一个表象,作者苦心设计,安排她花神一样的生日,又暗示了花神的退位,以及与民俗风情交相辉映的生活场景,就是有意借用民俗意象,象征林黛玉的生命历程。[1]所以,林黛玉是花神,她就不能对花落无动于衷。黛玉葬花,绝不是简单的伤春情绪,也绝非女孩子一般情况下面对落花产生的多愁善感。花开花落的自然景观,被作者赋予了特定的民俗意象内涵,揉入林黛玉的形象中,使得这一形象有了更为深邃的意蕴。曹雪芹把花朝节的习俗和芒种节的时令糅合在一起,凸显出林黛玉形象内里花神命运的影子。

  花朝节在小说文本中除了象征林黛玉百花仙子的身份与其花神退位的命运以外,它在小说的整体构思中也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清嘉录》卷二“二月十二”条下载:“土俗,以十二日天气清朗,则百物成熟。谚云:‘有利无利,但看二月十二。’”算命术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推算此人命运,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命运如何,在他的生日就决定了。根据这—思维模式,此年里花果的命运,也就在百花生的这一天决定了。花果喜暗忌雨,二月十二这一天,切忌有雷雨,民谚曰:“雷打百花心,百样无收成。”因此,民间就有了以此日天气晴好占此年百花盛、百果熟之俗。[2]所以花朝节在民间观念里,具谶纬学之意义。

  《红楼梦》中的花朝节同样如此。有关花朝节的描写在小说中再次出现是第八十五回,但同样是作为潜在的叙事层面。《红楼梦》第八十五回,写贾政升了郎中,贾府上演《蕊珠记》,小说里是这样写的:

  凤姐道:“说是舅太爷那边说,后儿日子好,送一班新出的小戏儿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贺喜。”因又笑着说道:“不但日子好,还是好日子呢”。说着这话,却瞅着黛玉笑。黛玉也微笑。王夫人因道:“可是呢,后日还是外甥女儿的好日子呢。”……贾母想了一想,也笑道:“既这么着,很好。他舅舅家给他们贺喜,你舅舅家就给你做生日,岂不好呢。”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这里所谓的“后儿日子好”,从小说中交代那一天是黛玉生日可以得知,那天正是花朝佳节,所以是“日子好”。在这个好日子里,贾政升官,合家欢喜,贾府“闹闹穰穰,车马填门,貂蝉满坐。”然而花朝节演剧为贾府的繁荣埋下了衰败的预兆。小说写到,这一天众人正在高兴时,薛家的人忽然闯进来,向薛姨妈说了薛蟠在外头打死人、惹上人命官司的事情。“有利无利,但看二月十二”,这回所写花朝节的利市非常不好,正如农谚所说“雷打百花心,百样无收成”,紧接着此回,因贾母的疑心、外头的讹言,引出周妃的薨逝、元妃的病重,此后一发是“悲凉之雾,遍被华林”。[3]

  “花朝节”在小说中第三次出现,是在第102回。这一回写李纨姊妹、探春、惜春等人“到了花朝月夕,依旧相约(去大观园中)玩耍。”此时明确出现了“花朝”两字,但过花朝节的具体风俗和情景,《红楼梦》依然一笔未写。这里提到的“花朝月夕”,《礼记》已有记载:“八月十五日为月夕,与花朝对称。”意思是,“月夕”是与“花朝”对称的一个节日,从名称上来看,“花”与“月”相对,“朝”与“夕”相对;从节期上来看,“八月十五”与“二月十二”相对;从过节的时间上来看,“花朝”是在白天,“月夕”是在晚上。“花朝”与“月夕”,代表了人生最为美好的两个良辰美景,故俗语有“花朝月夕”之称。小说第102回提到的“花朝月夕”,由于作者没有具体展开描写,所以似既可以指具体的花朝节与中秋节,也可以泛指一年中所有的良辰美景。然而此时黛玉已死,宝钗已嫁,湘云也走,宝琴离去,园中人少,再无往日的欢乐气氛,真正离“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最后结局不远了。

  所以,花朝节在民间观念里谶纬学的意义,在《红楼梦》里得到了艺术化的展现。花朝节演剧,将贾府繁盛推向高潮,又以“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第十三回)的叙事逻辑,暗伏悲谶;而“花朝月夕”在小说第102回最后一次出现时,贾府已全面走向衰落,这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总体构思是吻合一致的。

  总之,作者通过“对应错位,移花接木”的手法创造出一个与“花朝节”对应的“芒种节”,花朝节在小说的叙述中成为一个藏而不露的符号。作者虽然没有把这个节日明确地交代出来,但它与林黛玉的生日联系在一起,不仅内在地暗示了林黛玉的命运,同时也以其特定的民俗内涵制约着全书的情节走向。反过来说,在这一过程中,借助黛玉形象的塑造和小说情节的发展,作者还原了“花朝节”在民间观念中“花神生日”和“谶验叙事”的内涵,这一节日在小说文本中被解构与消融以后,其节俗内涵和精神指向又被作者“重建”在人物形象塑造和情节安排中,并且对小说的整体叙事产生了重大影响。

  [1]陈勤建《文艺民俗学》,上海文化出版社,2009年版

  [2]赵杏根著《中华节日风俗全书》,黄山书社,1996年版,P113

  [3]参看储著炎《百廿回本〈红楼梦〉第八十五回〈蕊珠记〉考论》,载《红楼梦学刊》201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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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民族文学学会”2016-12-28
【本文责编: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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