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复杂多样的区域社会网络有其自成一体的发展轨迹。传统社交网络经过不断的社会再生产过程,最终成为今日所讨论的超越国家意识形态和地区边界,并且自成体系、健康有序的跨国网络。微观而言,族群身份、亲属关系、宗教知识、商业资本都可以在家庭或家族生活中习得,并依靠代际传承得以延续。再扩大一点说,文化风俗、知识体系、思维逻辑、传统惯习等族群特征又在群体间的交往过程中得以固化,并在不同时空的社会中进行展演。当然,全球市场、意识形态以及地区间的经济依附关系等更为宏大的社会结构对区域网络的历史演变也至关重要。而承继历史各时期纽带关系而成的区域网络在空间上又具有流动性和延展性。即不同类型的社会网络会因主体活动空间的变化而流动,又可因家族、地域、族群、国家等认同关系而进行延展和相互糅合。
地区间相互依赖的经济交换关系是引发持久而复杂的人口流动和文化交流的原动力。环南中国海区域整体首先依靠资本关系和商品形式实现了整合。围绕不同商品的流动,中国与东南亚各地区在很早就建立了港口间的贸易关系。除了实现区域内自然资源的互补外,我们应该注意到在这些跨地域的经济链接中,背后还暗含着不同文化系统与价值体系的运作。比如,东南亚海参和燕窝在华人社会的流行就与中医的科学体系以及固有的饮食文化有关。蒋斌梳理了华人饮食文化体系对燕窝的认知与分类框架。作为食物,它具有药效;作为礼物,它象征了尊崇和权位。在此认知和分类框架中,燕窝维持了贸易消费中的特殊价值。据统计,印尼每年出口的燕窝,占全球市场的70%,金额在2亿—2.5亿美元之间。其他出口国还包括越南、马来西亚和泰国。燕窝的贸易网络,最大与最终的消费市场在中国。通过具体的民族志案例,蒋斌研究了沙捞越燕窝的贸易历史,描绘了燕窝贸易中不同生产方式的链接过程。华商垄断的燕窝贸易,展现了环南中国海区域体系的整合特性。[39]香料的贸易也大多为华商所垄断。
中国是东南亚香料的主要消费地,早在汉代丁香、肉豆蔻等原产于今印度尼西亚马鲁古群岛的海外异香就通过不同族群的层层转运传入我国。即使在全球商品多样化的今天,我国市场上半数以上的丁香和肉豆蔻仍来自印度尼西亚。由原产地到消费国,在这个包含生产、销售、转运、消费整个经济运作过程的跨国贸易网络中,岛屿的山地居民、印尼不同地区的华人以及中国商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其中,跨文化生产机制的运作对区域香料贸易网络的有序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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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本文责编:郑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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