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图说

老上海的记忆中，沪西“大自鸣钟”远近闻名

　　说起沪西大自鸣钟，想起了一件往事，1966年，文革浩劫，学校停课，我就利用那个闲暇学会了骑自行车。我有一个同学，文革前就随父母支内到四川阆中，文革爆发，也没有事情做，就回到上海，住在他娘娘（姑姑）家里，他娘娘家就在沪西大自鸣钟附近，我就是骑着自行车从徐家汇一直骑到到大自鸣钟的，那个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车技一塌糊涂，跌跌撞撞，连推带骑，沿着华山路、常德路、来到长寿路西康路的大自鸣钟附近，为的是与同学见上一面。但是到大自鸣钟却找不到“钟”，我就很纳闷。后来父亲告诉我，大钟1959年就拆除了，“大自鸣钟”不过是东起陕西北路，西靠常德路，南近安远路，北达普陀路的地名。

　　地名?怎么在上海那么大名气?

　　明人冯时可《蓬窗续录》：“外国人利玛窦出自鸣钟。如小香盒，一日十二时，凡十二次鸣。”明清时期，中国人对这个洋玩意深感奇怪，机械走到一定时候发生撞击，发出声音。中国人称之为“自鸣钟”，俗称会叫的钟，不仅清王室收集了许多钟，如果去故宫看的话，这些钟可能是最多的展品；就是看晚清老照片的达官贵人，他们客厅里的茶几上大抵会摆放一个钟，就是“自鸣钟”。如果将这些钟放到室外，或装在建筑上，就是“大自鸣钟”了。

　　在中国，这种户外的钟首先出现在上海，上海人呼之为“大自鸣钟”，很多地方都有，昔年沪上矗立大自鸣钟的地方有多处，除徐家汇外，还有董家渡天主堂的大自鸣钟，清人郭连城在《西游笔略》中记述“上海县天主堂高10丈，内外铺设甚美，脊上竖大十字架，两旁有自鸣钟楼，声闻市野。”而法租界工部局的大自鸣钟，清人葛元煦在《沪游杂记》中是这样记述的，“钟设法工部局，离地八九丈，高出楼顶，势若孤峰。四面置针盘一，报时报刻，远近咸闻。”此外，南京西路（原跑马总会）现人民公园西也有一大自鸣钟，福州路外滩的海关大自鸣钟也是四面钟，原虹口澄衷学堂也有大自鸣钟，当时称“虹口大自鸣钟”，在南京东路原先施公司顶楼也有大自鸣钟。

　　但多归多，要说沪上最为出名的却是沪西苏州河边长寿路上的大自鸣钟，由大自鸣钟的安装，而成为一个地名，这在老上海是很罕见的。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恐怕值得民俗学、地名学的仔细研究。

　　1926年，在公共租界老勃生路（今长寿路）、小沙渡路（今西康路）交叉口的道路中央，建起一座钟塔，人们唤之为“大自鸣钟”，其实，它的本名叫“川村纪念碑”，又云“川村纪念计时塔”，川村是个日本实业家，全名叫川村利兵卫，他大肆掠夺中国的原棉资源、压榨劳工血汗，据说，1925年五卅运动，就是这个川村下令枪杀工人领袖顾正红的日本人。那个屈辱的年代，日本人颐指气使，在上海为建造一座为日本人歌功颂德的“功碑”。当时，这座“大自鸣钟”在沪西属于第一高层，占尽风光，站在塔顶遥望苏州河，所有的纱厂一览无余，均在视野之内。钟塔高14米，平面成方形，顶层四面均嵌有钟面的大时钟，每隔一刻钟，即“叮咚”报时，人们因此称它为“大自鸣钟”。久而久之，大自鸣钟也就成了这一带的地名。

　　1949年上海解放，解放以后，这座钟塔仍然竖在道路中央，车辆来往严重影响视线，三天两头发生交通事故。为了清除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痕迹，同时改善长寿路、西康路的交通状况，上海市人民政府于1959年8月决定拆除这座带有殖民文化的建筑。那个时候，由于钟塔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当年又没有定向爆破技术和设施，只能搭建脚手架，依靠人工一层一层往下拆。顶上的大钟四个人都抬不动，完全依靠人力，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一个大自鸣钟，拆了整整一年多。

　　建筑物是拆去了，可是大自鸣钟在上海太有名了。就像今天房产开发商一样，明明楼盘离得很远，却都偏爱以某个有名的建筑相联系，例如距离某公园、某山、某湖、某广场、某车站步行仅5分钟等相吆喝，是不是叫“傍地名”，我没有把握，反正就这么叫开了。解放前，大自鸣钟周边的商家，其中不乏恒大布店、聚兴园酒菜馆、四如春面馆、老宝凤银楼、仁厚堂国药号（后为民康中药店）、福源盛米号（后为普陀区第六粮店）、同大昌百货店（后为同大昌文化用品商店）、沪西浴华池、正泰五金店（后为上海市第六五金商店）等，读随着大自鸣钟一起出名。

　　即使跟黄包车、三轮车师傅说一句到“大自鸣钟”，准将你带到长寿路、西康交叉处。这可能是一种老地名的效应。即使现在，这种效应还是很强烈地存在，尽管那些著名的社区早已消逝了。

　　老上海的记忆中，沪西“大自鸣钟”远近闻名

　　1940年代的“大自鸣钟”

　　“大自鸣钟”地理位置示意图

　　1980年代普陀区长寿路大自鸣钟地区街景

　　长寿路大自鸣钟地区著名的“同大昌”文化用品商店旧貌

　　80年代初长寿路西康路上的新华书店与东风钟表店，左边是旧货店

　　80年代长寿路，近江宁路上的新上海照相店

　　创建于1951年的第四百货商店（现在的陕西北路口），原来的陕西北路长寿路段只是丁字路口的小路

　　上海市政府于1959年8月拆除了这座带有殖民文化的建筑大自鸣钟

　　2016年8月7日于沪上五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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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国风文化记忆 2016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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