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较全面的观念是,口头叙事媒介的艺术表达是有局限性的,尤其依重于生活情境的一次性不可重复的表演性呈现,使得口头叙事媒介在进行艺术创造时缺乏静态、深刻的可记录性,这是它致命的“阿喀硫斯之踵”。而这一点,在许多民族的艺术生活中都是借助技术媒介来加以弥补的。就中国的情况而论,虽然悠久的农业文化滋养了丰厚、强大的口头传统,但我们从数以万计的史料中探寻到的一个历史真实是,大量的书写媒介所传承的文献,对于建构和维护口头传统事实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国有很发达的笔记小说,即属此例。相对来说,历史性书面叙事的情景性与参与性较之于表演性口头叙事要弱得多【7】。
另外,口头叙事媒介由于缺乏静态特质,流动的易逝性也就直接损害了口头叙事媒介成熟而优秀的艺术表达品质。尽管我们可以借助技术媒介来记录和复制,但这些记录终究只是记录,原质的、生命化的、弱主体性的口头叙事媒介所张扬的那份卓越无双的艺术表达,却从此不再涌现。在这个意义上,口头叙事媒介的艺术表达是不可逆的艺术传承,其局限性成就了口头艺术非凡的艺术魅力,同时在人类口头艺术的历史河流中生生歇歇,消消长长,创建了人类艺术最为精彩的人自身天然呈现的艺术杰作。
更何况,当代技术媒介的轰然兴盛,已造成严重的媒介偏斜。口头叙事媒介的艺术表达已失去人类学的支撑,日常生活和民俗仪式中口头叙事媒介的艺术表达不再为时代所重,人们对口头叙事媒介的艺术功能不再有深入的认知和传承,它重又回归到日常生活的信息传播工具的位置,其作为艺术媒介身份已悄然藏身,整体上的口头艺术正在走向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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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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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质化研究 【本文责编:赵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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