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与人文图典】
客家女人在做农活 推磨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主任王东教授是研究客家历史文脉的专家,许多问题我要向他请教。1970年代末,我在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古代史研究室学习,也曾经对客家的历史文化有过涉猎,记得当时读到罗香林先生《客家源流考》时,很是迷醉,惜乎我的学问做得到底还是不够扎实,至今汗颜。不久前,经王东教授介绍,广东人民出版社编辑部主任钟菱女士来沪组稿,听说他们在做《世界客家文库》的丛书,一个巨大的文化工程。我想,广东的学者和出版工作者确实有气魄,他们团结海内外的客家学者与文化学者,做如此巨大的文化“万里长城”,很是敬佩!
研究中国历史与民俗是不能绕过客家文化的。客家作为汉族的一个民系,而且是很独特的民系,对她的起源,学界至今还是有不同说法,主要的有“客家土著说”和“客家中原说”。前者认为客家主体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越族人民;后者则认为客家主体构成为来自中原的移民。不论哪一种说法,都有存在的理由,学术研究就是允许各种不同意见的并存,形成争鸣、攻难、百花齐放的局面,只有在这种讨论过程中,才会愈辨愈明。
早些年,我收集过一些客家老照片。今天我想以“客家女子”为题先贴几张老图。因为客家女子在汉族妇女中是很独特的一个异类。她们是汉族女性中唯一没有缠足过的女性。在长年累月的社会实践中,客家女子以特有的勤俭、刻苦和坚韧的性格以及顽强不屈的生活能力,承担着人世间的欢欣与悲苦,既种田、营商,又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真可谓“里里外外一把手”。在长期以来的“男尊女卑”、“学而优则仕”的思想影响下,客家男子把读书和经商视为天经地义的“正业”,在家庭角色分工中,男子读书,抑或外出经商,于是,客家女子就毅然决然地挑起了既负责农田耕作又要打理家务的双重重负。
客家妇女的勤劳俭朴精神,堪称中国妇女的表率。在面向黄土背朝青天的农耕生活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客家妇女的劳动强度是可想而知的,她们在妆束上尤为素淡,既轻视粉饰之美,又轻视衣着打扮,勤劳俭朴已成为传统美德懿行,所以对女儿的教育,在客家家庭教育中一直流传着“家头教尾”、“田头地尾”、“灶头锅尾”、“针头线尾”这四句耳熟能详的妇工之语。
“家头教尾”,就是要她们养成黎明即起,勤劳俭约,举凡内外整洁,洒扫洗涤,上侍翁姑、下育子女等各项事务,都料理得井井有条的意思。
“田头地尾”,就是播种插秧,驶牛犁田,除草施肥,收获五谷,勿使农田耕地荒芜的意思。
“灶头锅尾”,就是指烧饭煮菜、调制羹汤、审别五味,样样都能得心应手,学就一手治膳技能,兼须割草打柴以供燃料的意思。
“针头线尾”,就是对缝纫、刺绣、裁补、纺织等女红,件件都能动手自为的意思。
老上海人对女子教育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说道,也有妇容、妇道的教育,那是指大户女子,毕竟是对城市女人的要求,与客家人对女子的教育是不可等量齐观的。客家女人的传统当然也有一个根据社会发展而不断嬗变的过程。至今,有三样东西可以代表广府、潮汕和客家的元素,这就是老火汤、功夫茶和娘酒,所谓“娘酒”,也即客家糯米酒,这是客家女人地位的一种反映,娘酒就是客家女性的代言人,醇厚、清香、甜美、回味绵长,她是客家女人在客家民俗中的一个生动暗喻。
现在我们提倡男女平等,但我反对所谓“女汉子”的说法。一个社会,弄得男人成为“伪娘”,女人成为“汉子”,这本身就是社会伦理混乱不堪的乱象。男女平等,“汉子”本是男子的称呼,如今用在女人身上。这其中,或许有善意的调侃,或许也有豪爽的自嘲,但无论如何,女性应有女性自身的角色定位,让女性因承受压力而变成硬汉,通过更多的自我牺牲来赢得带有调侃的肯定评价,其实就是一种明显的对男女平等的误读。
下面这组图是百年前广东梅州妇女民生的老照片,以飨读者。
背着小孩的客家少妇在炙娘酒,摄于1905-1930年间
正在纺线的客家妇人,摄于1905-1930年间
赶时节插秧的客家妇人,摄于1904-1920年间
引水灌溉稻田的客家妇人,摄于1905-1930年间
梅县挑水的客家妇人,摄于1905-1930年间
编麻绳的客家女子,摄于1905-1930年间
卖小吃的客家妇人,摄于1905-1930年间
卖花生的客家老婆婆,摄于1905-1930年间
卖柿子的客家妇人,摄于1905-1930年间
2016年5月16日于沪上五角场
文章来源:《国风文化记忆》2016年5月16日 【本文责编:陈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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