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瞽史与口传
《国语》有一种叫做“瞽史”的职官。《周语下》记单襄公之言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看来瞽史就是史官之一种,以知天道为特色。又《晋语四》记载重耳在齐,齐姜劝之行,曰:
吾闻晋之始封也,岁在大火,阏伯之星也,实纪商人。商之飨国三十一王。瞽史之纪曰:“唐叔之世,将如商数。”
后重耳为秦穆所纳,董因迎之于河,又述其事曰:
君之行也,岁在大火。大火,阏伯之星也,是谓大辰。辰以成善,后稷是相,唐叔以封。瞽史记曰:“嗣续其祖,如谷之滋。” 必有晋国。
可见作为史官的瞽史,还具有预言的能力。《国语》中又常常“瞽”“史”分而言之,例如《周语上》 记邵穆公谏厉王曰:
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诛,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又《楚语上》记楚左史倚相之言曰:
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犹箴警于国……倚居有诵训之诛,居寝有亵御之箴, 临事有瞽史之导,宴居有师工之诵,史不失书,矇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
顾颉刚因此认为瞽与史本来是两种官职,只是因为它们职掌相似,所以常被混淆。他因此认为司马迁《报任安书》“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这话是不对的,左丘明本来不是盲人:
左丘能成《国语》之弘制,其必不失明无疑义。所以谓之“失明”者,盖瞽与史其事常通,其文亦多印合,而“瞽史”一名习熟人口,故沿而用之。流俗不察,乃若替人竟可以作史者,而左丘名明,遂缘瞽史之义, 思其反对方面,谓之“失明”。“盲左”之称于以起,不亦诬乎![6]
不过,顾颉刚对“瞽史”的看法可能有问题。《周语上》上文说“瞽献曲,史献书”,下文说“瞽史教诲”,两者不大可能是一回事,“瞽史”与“瞽”和“史”可能是分别说的,三者不同。《楚语上》上文说“瞽史之导”,下文说“史不失书”“朦不失诵”,“瞽史”与“史”“朦”也未必同指。因此,“瞽”和“史”可以指两种人,但在《国语》中的确是指一种官职,而不是“瞽”和“史”的合称。
《周礼•春官》宗伯属下,有一种叫做“瞽朦”的乐官:
大师,下大夫二人;小师,上士四人;瞽矇,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有六十人。视瞭,三百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瞽蝝掌播鼓、柷、敔、埙、箫、管、弦、歌。 讽诵诗,世奠系,鼓琴瑟。掌九德六诗之歌,以役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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