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故事讲述的自由度
关于秦始皇为什么要修长城,在台湾宜兰,有个叫陈阿勉的老太太是这样讲的:
有一次李铁拐来到人间,拿了二朵很漂亮的花给秦始皇,对他说:“这株美丽盛开的花朵,你拿给你母亲插;另外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拿给你老婆插。”
秦始皇看到这两朵花,心想:“要我老婆插这朵花这么丑,才刚含苞而已;我老妈却插一朵这么漂亮的花?干脆我把它们换过来好了,含苞的给我妈,漂亮的给我老婆。”
因为李铁拐给的是仙花,含苞的花会愈开愈漂亮,但是已经盛开的花则会慢慢地凋谢,越来越丑。
结果,秦始皇发现:“哎呀!我妈妈竟然变得比我老婆还漂亮!”
他就说:“这样子的话,我要娶我妈妈当老婆!”
秦始皇的母亲就说:“我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如果你真要我当你老婆的话,可以呀!你去把天给遮起来吧!日光被你遮住看不到的时候,我就当你老婆!”
秦始皇说:“好!我就造万里长城来遮天!”
在福建沿海一带,这种讲法也很盛行。这类传奇性的母题很自如地进入了孟姜女故事,使原本单调的哭长城故事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奇妙的是,这种新母题的加入,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同题故事的逻辑结构。
那么,一个外来的故事母题,它以一种怎样的进入方式,能够做到既丰富了同题故事,又不破坏同题故事本来的逻辑结构呢?
我们前面提到,同题故事的逻辑结构主要是由节点以及节点之间的关系所决定的。
至迟在北宋初年的时候,孟姜女故事的逻辑结构就已经基本定型。故事的节点网络一旦建成,故事的各个部分就自然而然地被故事的内在逻辑铆在一起,联结成一个比较稳定的逻辑整体,故事结构就不容易发生变异了。
那么,稳定的故事结构,或者说节点网络是否会排斥新母题的进入呢?
答案是:不会!
刘魁立先生在分析“狗耕田故事”时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大多数的狗耕田故事,开头都是这样的:“A兄弟分家——B弟弟只得到一条狗——C弟弟用狗去耕田……”但是,有一种异文是这样讲的:“A兄弟分家——X1弟弟只分得一只牛虱——X2牛虱被别人的鸡吃了,鸡主人把鸡赔给弟弟——B鸡又被别人的狗吃了,狗主人把狗赔给弟弟——C弟弟用狗去耕田……”
表面上看,后者(A-X1-X2-B-C)与前者(A-B-C)很不一样,过程复杂多了,但是,两者的情节结构是完全一样的,后者既没有发展也没有结束前者原有的情节,最终还是落在“C弟弟用狗去耕田”上,因而丝毫没有影响到整个故事的逻辑结构与发展方向。
假设某一同题故事包含了ABCD四个节点,那么,任何一个故事家,无论他的个性化讲述如何与众不同(例如出现从ABCD节点衍生出来EFG等异文),但只要他的故事能够完整地呈现ABCD四个节点,我们都认为它还是属于同题故事。换言之,无论故事家把故事讲成A-B-C-D,还是讲成A―E―B―F―C―G―D,或者讲成A-B-C-G-D;也无论在A-B之间是讲成A-E1-B,还是讲成A-E2-B,都没有改变故事A-B-C-D的结构逻辑,因而也就不会改变我们对同题故事的确认。
我们前面提到,孟姜女故事有9个节点。接下来,我们可以围绕这些节点展开讨论,看看故事家在具体的故事讲述中,创造性发挥的自由度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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