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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跳香仪式是“武陵民族走廊”沅水流域瓦乡人的宗教仪式,在多元文化互动、融合与发展的背景下,仪式的集体性、狂欢性消退,出现世俗化、功利化的趋势,其传承的文化空间逐渐扩展,传承方式呈现自在、多样化的状态。尽管在现代社会族群认同多元化的背景下,跳香仪式传承区域的族群成员分别归属于汉族、苗族、土家族,但瓦乡人认同这种凝聚内部力量的文化表征,使得跳香仪式得以传承延续,成为表现和强调族群认同的一种叙事,体现了全球化社会中文化的多样性,从而证明族群间的文化互动与文化共享是宗教仪式变迁的主要因素。
关键词:跳香仪式;族群认同变迁;文化多样性
一、问题的提出
“民族走廊”的概念是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来的,90年代初李绍明先生对费先生的“走廊”概念作出了规范化疏理,在《西南丝绸之路与民族走廊》中写到:“民族走廊指一定的民族或族群长期沿着一定的自然环境如河流或山脉向外迁徙或流动的路线。在这条走廊中必然保留着该民族或族群众多的历史与文化的沉淀”[1](p42)。2005年李星星先生在对中国民族分布进行全面审视后,提出“民族走廊”“二纵三横”的格局,即:“藏彝走廊”、“土家—苗瑶走廊”、“壮侗走廊”、“阿尔泰走廊”以及“古氐羌走廊”,并对“土家—苗瑶走廊”的范围及其主要通道进行了初步论述[2],2006年黄柏权先生在李星星“土家—苗瑶走廊”基础上正式提出了“武陵民族走廊”的概念。这是中国腹部一条重要的“民族走廊”, 其区域“处在东径108—110°,北纬28—30°的区域内,其间有一条由西南向东北走向的武陵山脉,其东边是雪峰山,西边是大娄山,北边是大巴山,南边是苗岭。”[3]“武陵民族走廊”是中原从洞庭湖沿沅江、澧水及其支流进入大西南的要道,也是从云贵高原向江汉平原开放的通道,它以沅水、澧水、乌江、清江等大河与辅以数千计的溪流为通道网络,在民族迁徙、融合过程中积淀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是我国少有的文化沉积带,也是我国多元文化互动最具典型性的区域之一。
在“武陵民族走廊”沅水流域的中下游,自古就活动着三苗、百濮、百越、巴人等族群,长期以来为中原历代流官迁徙西南的必经之地,如今土家族、苗族、汉族等民族迁徙流动频繁,中原文化与西南少数民族文化交融互动,“由于特殊的地貌还保持了各时期积淀的居民和他们原来的民族特点,另一方面又由于人口流动和融合,成了不同时期入山定居移民的一个民族熔炉,”[4]由于各民族相互交汇,彼此融合,体现出民族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这一区域的宗教仪式跳香也由于周边土家族、苗族、汉族等多元文化的互动交融与发展,呈现出古老性、多样性的特点,引起众多学者的关注。学术界最早研究跳香仪式的是桂林工学院的吴忠军教授,以广西龙胜与湖南城步苗族跳香祭祀五姓都头、飞山大王、梅山大王等祖先为例,探讨跳香与族源的关系,[5]随后有本土文人瞿湘周对沅陵跳香仪式进行详实的记录,[6]熊晓辉从民间舞蹈的视角探讨跳香仪式中跳香舞的艺术价值,[7]陈心林从不同方言区的对比讨论了跳香老司的宗教信仰,[8]刘兴禄从跳香仪式与还傩愿仪式的对比中发现跳香仪式的狂欢性与民众娱乐性的文化表征,[9] 还有的提出从乡村旅游的角度探讨跳香文化传承与延续的途径。[10]以上的研究大多是民间采风式的静态记录,缺乏人类学视野的深度描述以及对现代社会跳香仪式传承与变迁的关注。本文以“武陵民族走廊”沅水流域泸溪县梁家潭、八什坪两个乡的跳香仪式在多元文化碰撞中得以保存的田野调查为例,以费孝通先生的多元一体理论对现代社会跳香仪式的传承与变迁进行探讨,期待人们对传统文化在多元文化互动中的传承与延续给予更多的关注。
二、跳香仪式及其分布区的文化互动
跳香,是“武陵民族走廊”沅水流域的泸溪、古丈、沅陵、辰溪、溆浦等县交界处瓦乡人 的宗教祭祀仪式。《辰州府志》风俗卷十四载:“十月朔日剪纸为衣,具酒肴奠于祖茔……是月望日农家祀五谷神,曰降香……”。“降香”,又名“跳香”,因跳香老司的经书上写作“十月明香大会”,当地人又称“十月明香大会”。跳香是瓦乡人最隆重的节日,清人陆次云在《峒溪纤志》记载:“苗人,盘瓠种也……以十月朔为大节。”每年农历9月下旬至10月中旬村民们都会在各自的跳香殿跳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人丁兴旺。清代光绪年间顾奎光、李涌修篡的《泸溪县志》还描述了跳香的盛况:“滕子岭延禧观右侧与各乡都立有殿宗,各村会首主持洁净坛宇,备办祭物。祀毕举行会饮礼,长幼依次就坐,欢舞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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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作者提供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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