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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中可以看出,在孟—高棉语族所有语言中,既不能发现与krung有同一来源的语音形式,也看不到与krung相应的语音模式。因此,krung不可能是孟—高棉语族语言中的固有词。相反,与krong相应的发展规律却可以很容易地在汉语方言中找到与它对应的例证,它的历史演变能在这些语言中得到清楚的解释:这表明,南亚语中的一些语音形式很可能来自汉语。以佤语为例,佤语在中国边界线以内使用,但属于南亚语族。很明显,佤语中表示河流的klong(“河”)和rom(“水”或“河”)都是外来词。Rom明显借自泰语,我们可以把泰语中“water”(水)的形式和佤语中rom的形式作一比较,如表3所示:
表3 泰语中表示水的词的语音形式
语言 表“水”的形式
North Chuang(北壮语) ram
Bao-ding Loi(保丁黎语) nom
Weng-ang Puyi(文昂布依语) ram
Thai(泰语) nam
表中所示的例子都属于泰语中表示“水”和“河”的基本词汇[22][23][24][25][26],它们不但发音相似,而且用法也相同。特别应注意的是,佤语中rom指大江的频率比klong高,例如rom krong(澜沧江)、rom krum(滚弄江)和rom sary(小黑江)[5][6]。鉴于这样的事实,可以认为,使用更为广泛的rom是一个外来词;但毫无疑问,不怎么流行的klong也是一个外来词。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rom借自泰语而klong借自汉语。既然krung不是孟—高棉语中固有的基本词,那么,被传统认可的song来源于孟—高棉语族语言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因此,惟一可能的解释是它们都借自汉语。这个论点可以进一步从历史地志中找到证据。
(五)来自历史地志的证据
据《史记·南越列传》、《史记·东越列传》和《汉书·西南夷两粤朝鲜传》记载,从先秦到西汉时期,越人的居住地分布在从交趾到会稽的广大地区。如果jiang来自古老的百越语,它应该在中国南方百越少数民族居住地区的河流名称中反映出来。可是在下面的例证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南方的河流,特别是大的河流到很晚的时候才被称作jiang。以位于中国西南边界上的澜沧江为例,从西汉到南北朝时期(420-589)被称做“兰仓水”,到隋朝仍被称作“澜苍水”,直到唐朝以后,人们才开始称之为“澜沧江”[7][8]。还有许多相似的例证,如云南和西藏境内的怒江,从西汉到元朝以前都被称为“周水”,元朝时更名为潞江,直到清朝才被称做现时的名称“怒江”。其他一些河流如郁江、东江和北江,都属于粤江流域,在元朝以前,它们分别被称为郁水、河源水和溱水,直到元朝以后人们才开始用现在的名称。云南和贵州境内的南盘江,在唐朝被称为“温水”,直到元朝才叫现在的名称。从秦朝开始,湘江一直被称为湘水,直到清朝才有现在的名称。漓江从三国到明朝以前都被称为漓水,直到明朝才有现在的名称。赣江在西汉和西晋时先被称为湖汉水,然后更名为赣水,最后直到清朝才称为赣江。至于雅鲁藏布江,在三国时先叫藏曲,其支流分别叫工曲和娘曲,后来在隋朝被改为雅曲,在唐朝叫藏河,在北宋又叫藏布,直到清朝才被重新命名为雅鲁藏布江,并且一直沿用至今。
假如“jiang(江)”源于南亚语,并且通过百越语这个媒介借入汉语,它的历史发展应该折射出从南向北的运动变化。换句话说,“jiang(江)”首先应该在中国的南方或西南方广泛使用,然后逐渐渗透到长江流域。可是,来自历史地志上的证明却正好显示出它朝相反的方向发展。长江和它的支流最先被称做“江”,然后南方的一些河流逐渐也改名叫“jiang(江)”。有趣的是,南方河流改名为江的次序取决于它们离长江的距离。换句话说,那些离长江近的河流系统得名“江”要早一些,而那些离长江远的河流得名“江”,要晚得多。例如,粤江的位置与其他河流相比离长江最远,所以它最后一个改为现在的名称(或许是在元朝以后)。在这点上还应该注意的是:粤江流域是受百越人影响最大的地区。在古代,大部分的越南河流也被称做“水”,例如黑水河在汉朝叫劳水,红河在同一时期曾经叫濮水和麋水,在这些名称中找不到“jiang(江)”的痕迹。至于在南亚语中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相关例证的书面文献,惟一可以参考的是地理方面的资料。这些资料显示,南亚语中表示河流的各种形式与重构形式krung之间相似性程度,取决于这些语言与汉语或越南语在历史和地理联系上的紧密性。应该说明的是,从历史和地理两方面来看,越南语是一种媒介,通过这个媒介,其他南亚语发展了它们与汉语的联系。以上所提出的所有证明显示,“江”的源头在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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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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