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深(1902-1985)
1931年,鲁迅发了篇文章《风马牛》,引发一段公案。“涉案”人是赵景深。
赵景深早在1924年就将安徒生童话介绍到了中国,是中国翻译安徒生童话的第一人。1927年,他发表了柴霍甫(契诃夫)短篇小说集《悒郁》,其中一篇《樊凯》,文中将MilkyWay译作了牛奶路。MilkyWay意思是银河,这一错误被鲁迅发现,便被指正,方式当然是鲁迅式的。而赵景深也因这一“路”成名。
把MilkyWay译成“牛奶路”是典型的望文生义,虽然milky本意是奶,但并不单指牛奶。字面上MilkyWay是“奶的路”,实际上却是“银河”。
其实这一错误并非是鲁迅的第一发现,1930年时,赵景深自己就已经将其改正为天河。赵景深乃敦厚之人,他并未用笔墨回应鲁迅,而一生以鲁迅为师为友,并以自己掌管的北新书局出版大量鲁迅作品。后来提起当年往事,赵景深说:“因为我实在是不懂,我当时的外文水平不过那样。”
赵景深当年在南开中学上学时,曾听过徐志摩两周课。课堂上,赵景深的翻译获得第一,课后徐志摩问赵景深,将来是否以文学为业?赵景深说“是这样想的。”徐志摩却劝他不要搞,只能把文学当作副业。不知是接受徐志摩当初的劝告还是后来受郑振铎的影响和鼓励,他放弃了从18岁便开始的文学创作和文学翻译,从1933年起转而研究古代戏曲与小说,并获丰硕成果,完成著作《宋元戏曲本事》等10余种,数百万字,并在复旦大学开设元明清文学课程,为研究生开设《中国戏曲史》、《中国古代戏曲理论批评史》等课程。他搜集了丰富的小说、戏曲、民间文学史料,这不光有助于他的教学和研究,也让他拥有了一个颇具规模颇具特色的家庭图书馆。
赵景深一生俭朴,不抽烟不喝酒。他的收入除家用外,多半用于买书。与一般藏书家不同,他并不专门搜求名贵版本,所藏大抵以通行本实用书为多。他性情严谨,藏书有序,甚至自创分类法排架,足见他对书的珍爱。这些书除了他自己读,也愿意借给别人。他教书60余年,弟子应以百千计。他是朋友学生来者不拒。素不相识,别人介绍过来的也同样接待。他的书最多时达到3万册,其中古籍2千余种、8千余册,中文平装书9千册,外文书200余册,珍本善本亦足称道。
为方便自己阅读,同时也为方便替别人找书,他在藏书排架上费了很大心思。他的住所是上海老式建筑,楼上有亭子间。他在各层都放上书架书柜,分类码放,还编了目录。为了自己看与外借不发生冲突,有的书他还会买两本。
到他这里来借书的很多都是研究古代小说和戏剧的学者。据作家丁言昭女士回忆,当年她为编写《中国木偶史》,曾多次到赵景深的“家庭图书馆”借书。面对全部对她开放的书架,她不知从何找起。还是赵景深亲自带她找到了她最需要的书。还曾有一位日本学者慕名前来,希望拍摄他收藏的几本资料。赵景深不仅为他一一取出,而且为他一页页翻检,协助他翻拍,让那位日本学者十分感动。他的藏品中有一套杭州《民俗周刊》,总数有100本。对于这样的存世孤品,赵景深并未珍藏不露,而是任由钟敬文复制几套供他人研究。
赵景深曾为上海市政协委员。他1985年去世,身后将他的全部藏书捐给了复旦大学图书馆。他的墓志铭用这样的话概括了他的一生“六十余年,培育英才遍世;半千万字,著编书籍等身。”
有一则轶事很有意思,说赵景深在北新书局当编辑时,因为缺少好稿,就写信给正在山东教书的老舍。老舍一看,信纸上写一大“赵”字,周围画了一个红圈,旁写“老赵被围,速发救兵”。老舍一看,立即寄稿回信,还在原信上画了一杆红缨枪直刺红圈,旁注:“元帅休慌,末将来也!”
文章来源:人民政协报 2014年03月12日 14:29:38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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