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李福清是俄罗斯科学院院士、世界著名汉学家。上世纪90年代,我在北方曲艺学校编辑学报《曲艺讲坛》时,他应我国台湾清华大学、静宜大学之聘,在那里讲授中国文学,曾与我有过书信来往,后来每逢他到天津必定约我会面。进入本世纪,他又应聘为南开大学外语学院特聘教授,每隔几年到天津来短期授课一次,每次来津我们都要见面,交流一些研究情况,并带来一些他在国外新发现的有关资料。
今年正值他80寿辰,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正为他筹备“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所发的通知上说他:“其研究的范围相当广泛,特别是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国民间年画、中俄文化交流史等研究领域成就卓著,迄今已有俄、中、日、韩、英、德、越等语言发表作品二百余种。作为当代俄罗斯汉学代表人物和中国人民的朋友,为加强中国文化在俄罗斯的传播做出了重大的贡献。2003年李福清获得中国政府颁发的‘中国语言文化友谊奖’;2010年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莫斯科向他颁发了‘中国语言文化贡献奖’……”研讨会约我写一篇文章。这时却传来他不幸逝世的消息,冯研院原来计划的研讨会仍如期举办,但“庆祝会”却变成了“追思会”。李福清先生多年也从事我国曲艺的研究,特别是对我国说书艺术更有独特的见解,今写此文只谈他对评话研究方面的成果,表示对他的怀念。
李福清多年来从事我国民间文学的研究,本来他想对我国《三国演义》、《水浒传》、《说岳全传》这三部古典小说与民间传统的关系进行研究,后来发现此计划过于庞大,才缩小到只对《三国演义》与民间传统的研究。他感到“民间传统”也是一个很庞杂的概念,则又缩小到“只限于研究书面上的民间作品,如《三国志平话》及现代的说书,包括北方的评书、扬州的评话,还有苏州的评弹及民间传说……”他在《三国演义与民间文学传统》一书中,注意到《三国演义》对民间说书的影响和说书艺人对它的发展。特别是对评话所说演的《三国》与原著有什么不同,他感到极大的兴趣。他曾给评话下个定义:“评话是立足于中世纪民间说唱艺术影响下写成的文学著作的职业性口讲民间创作。”接着他又解释说:“这种故事的编写技术与手法不同于书写文学,但通常又不完全脱离文学作品,并在一定程度上因袭着古代寺院俗讲及讲经文的结构原则:在一段经文之后是经文演绎,或是叙说佛及其弟子的故事。立足于文学原作的评话是一种‘被动的集体’(转引鲍加德廖夫语)艺术现象,以口传心授的方式(不论师徒的文化程度如何)代代相传,具有既不同戏剧舞台艺术又不同于纯史诗型民间创作形式的特定的职业性表演手法。评话似乎是书写作品向其来源(口头文学)回归的一个中间现象。”笔者认为,他为评话所下的定义及其解释大致是合理的。
他强调评话是一种“不完全脱离文学作品”的“职业性口讲民间创作”,这种文学作品虽然也是由民间口头创作而成,但它已然成为一种书面文学,而是讲述者的根据,民间评话艺人就是根据这种书面文学进行发挥,所以也称“说书”。实际评书评话就是这种书写文学又一次向口语叙述的转变过程。因为它是一种职业性行为,所以形成自身的特点,要构成演员与观众的界限,讲述时要有一定的难度(包括特有技巧等),与民间自娱性文艺拉开距离,而又以向群众表演的形式回到民间,我想这可能就是他所说的“回归”吧!
在这里他为解释艺人的创作,还创造两个新概念即“枢纽”与“间隙”。他说:“我们姑且以‘枢纽’这个词代表书词与《演义》动作相符合的地方,表示几种作品行动描写方面的同一性关系。对于书词和《演义》来说,‘枢纽’是一个常数。理论上,在《三国演义》原文里应能找出一系列大致连贯的动作,在和书词对照时,它们都会是枢纽动作。《演义》里的这些动作之间的距离通常应等于零或近于零。而书词里各枢纽之间则会出现较大的间隔,其中充填着另外的信息。我们主张把两个枢纽之间的间隔称为‘间隙’。实际上‘间隙’就是说书人给故事增添的新内容。按这种划分办法,一篇书词就是由枢纽和间隙交替构成的许多段落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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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天津日报》 2012年10月22日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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