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至八十年代,俄罗斯对中国神话的研究仍在继续。甚至可以说,俄罗斯汉学家对中国古代文化这一特殊领域的研究开始出现了若干流派。如LS.Lisevich 的几部论著,我们只能称之为科学幻想作品,因为他企图说明中国的古神话英雄(黄帝、蚩尤等)是对在远古时降临人间,同时也来到中国领土上的外星人的一种追忆。
新西伯利亚一位研究者V.V.Evsjukov是从辨议仰韶文化的彩陶纹样的含义而着手研究中国古神话的。某些学者,像日本林巳奈夫,仅仅热衷于公元前大约一千年的造型艺术资料。在更早的阶段里,中国人的祖先的神话观念是怎样的,这个问题却压根儿没有提出来。
V.V.Evsjukov力图根据仰韶陶纹样重构中国人祖先的神话观念。用先秦记录的神话资料来试图复原新石器时代神话观,1988年出版了专题:《中国新石器时代神话》,也发表了许多各种有关古神话概念的文章(如宇宙之树、月兔等等),也用许多民族神话比较资料。
1979年,笔者的专著《从神话到章回小说。中国文学中人物肖像的演变》问世。本书主要根据古籍(包括纬书)及古代石像书中所载有关神话人物的奇异肖像,力图重建上古神话观念,以揭示神话形象之从兽形到人神共体,直至全人人化这一过程。
七十至八十年代不少以前没有展开中国古神话研究的国家,开始研究中国古代神话。韩国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着手研究这个课题,发表了不少《山海经》研究论著,如徐敬浩对《山海经》结局及意义的研究;郑在书翻译了《山海经》并提出站在周边文化立场分析中国古神话的新观点;张贞海专门研究龙的形象;宣钉奎,尹顺分析楚辞中的神话;还有不少学者专作中韩神话比较研究,如李仁泽、陆完贞、徐裕源、金善子等等;郑在书教授多年专研神仙说话,1986年发表了《〈山海经〉与神仙说话》一文,1994年出版了一本题为《不死的神话与思想——从〈山海经〉到〈神仙传〉》专题,用西方各种叙事理论及民俗学、宗教学、心理学等相关的理论探讨仙话整体的意义,郑在书教授也特别注意W.Eberhard的关于古代中国几个地方文化的学说,所以以为《山海经》亦是代表边境文化的作品。
由于学者大部分都较年轻的关系,韩国研究中国神话多谋求新的研究法,且较注意中国、日本及西方各学派研究,同时十分关心中国神话及其最邻近的、自古关系密切的中韩两国神话之比较研究。
西方一些国家从来没有研究中国古神话,如意大利、波兰、保加利亚从七十年代才开始研究这个题目,意大利R.Fracasso翻译研究了《山海经》,A.Cadonna第一次分析敦煌抄本中的西王母形象,保加利亚索非亚大学D.Belivanova(Drumeva)教授翻译研究《山海经》及《天问》中的神话,波兰华沙大学M.Kunsler教授1981年用波兰文出版了一本专门介绍中国古代神话的书。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研究概况之问题较复杂,因为许多边疆民族是跨境的,如哈萨克人大部分住在前苏联中亚西亚,现在是独立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新疆及甘肃省有一百万左右哈萨克人,中亚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有五百余万。另一个例子是云南拉祜族只有四十多万人(1990年),在缅甸有八万人(1970年),在泰国有一万六千人,在老挝有五千人(1970年);苗族、瑶族也分散在越南、老挝及泰国。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民族的成分与名称,如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俄国把哈萨克族与柯尔克族(吉尔吉斯族)不分,都称Kirgiz(柯尔克孜)人,所以早期柯尔克孜的神话研究包括哈萨克族的资料;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布里亚特族从前也称为布里亚特——蒙古族,所以有的研究把蒙古族与布里亚特族的神话混在一起。有的民族名称已改了,如黑龙江北岸纳奈人(旧为那乃)与黑龙江南岸、松花江上游的赫哲是同一个民族,但俄语用纳奈(那乃),中国用赫哲。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俄国把这个民族叫Goldi(戈尔德人),在俄国的纳奈人有一万多,而中国大陆的赫哲人则不到两千。西南跨境民族有时也用不同的名称,如云南景颇族(五十年代之前叫“山头”),在缅甸叫Kachin,中国大陆有十二万景颇族人,缅甸Kachin(克钦)有六百万左右,他们的自称就是景颇。有时住在两国的一个民族中文名称写法不同,如前面所提的Kirgiz族,住在中国新疆称柯尔克孜人,住在前苏联称吉尔吉斯人。
因古代(即创造神话时代)没有什么国境界线,且中国的边境在几个朝代内变过好几次,所以有时不容易决定某一个民族是否属于古代中国民族,如古代突厥族等等,故这些民族的神话也列入该目录。存在问题很多的是朝鲜族,南北韩住了五千六百万人,中国有两百万左右(1990年),因中国(大陆、台湾)有学者研究朝鲜族神话,西方许多学者也专门研究朝鲜族神话及巫教,笔者搜集一些朝鲜族神话研究(日文的、西方语言的、俄文的及韩文的)列入该目录,可惜因手边韩国资料不全,无法编入韩国发表的许多朝鲜族古神话及巫教研究。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搜集及研究是外国人开始的,也不一定是在中国国内,如蒙古萨满教最早的研究是俄国Kazan(喀山)大学毕业的布里亚特人道尔吉•班札罗夫(D.Banzarov,1822-1855)1846年发表的题为《蒙古黑教或萨满教》的论著(中译文参见《蒙古史研究参考资料》第十七辑,内蒙古大学历史系蒙古史研究室,内部资料,1965年) ,1942年日本译成日文出版。哈萨克族启蒙思想家Ch.Valikhanov(1835-1865)也同时开始研究本族的萨满教,但是这样的例子并不多。许多民族的神话是西方人开始收集的,如俄罗斯民间文学家G.N.Potanin(1835-1920)大概是第一个专门去中国记录西北及四川省各族神话、传说、故事的。
鄂温克族住在俄国西伯利亚及中国东北,东北有两万六千多(1990年),俄国有两万八千人(1981年),以前把他们称为通古斯人。1912-1917年俄罗斯学者S.M.Shirokogorov调查了外贝加尔湖区、黑龙江一带、中国东北部及外蒙古附近之鄂温克族、满族、戈尔德(那乃)族,专门搜集有关萨满教的资料,1919年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出版《通古斯族萨满教原理试编》一书,1935年他在伦敦用英文出了一部《Psychomental Complex of the Tungus》,均以鄂温克族萨满教资料为主。后来不少俄罗斯学者专门研究该族神话观、宇宙观,如G.M.Vasilevich,A.F.Anisimov等等。蒙古语系诸族如蒙古族、土族、布里亚特族、新疆卫拉特族及十七世纪移居俄国伏尔加河流域之卫拉特族一支—俄国称Kalmyk(卡尔梅克人)的古神话很相似,外国专家通常一起研究,如德国著名蒙古学家W.Heissig教授,匈牙利学者L.Lőrinc博士,或俄罗斯S.Nerkljundov博士,都写过各种蒙古诸族神话研究。当然也有另一个情况,如德国神父及著名学者D.Schrőder好多年采录青海土族神话传说,1959-1970年出版了两本土族民间文学资料,也开始研究土族人的神话观及信仰;W.Heissig教授从四十年代研究蒙古萨满教(他主要的研究范围是蒙古民间文学、蒙古文学);L.Lorinc博士在1970年用德文及匈牙利文出版了综合性的蒙古神话研究;S.Nerkljundov博士用民间文学研究法分析蒙古诸族(包括鲜卑、契丹等)神话,也把蒙古古代神话与古代突厥神话比较,分析出最原始的因素(如保存在布里亚特族一些西方部落或在卫拉特的一些神话)。
藏族神话早引起外国专家注意,19世纪末日本出版了《西藏古神话》一书(可惜笔者未见)。20世纪初德国学者A.Franke从神话学派角度开始研究藏族叙事诗——《格萨尔王传》中的神话,虽然现在不能同意他的看法,但也应给予注意。西方(特别是的德国)许多学者60-70年代研究藏族古神话(即喇嘛教之前的各种民间信仰),大概最多、最详细的研究是德国S.Hummel教授所发表的;意大利著名西藏文化专家G.Tucci主要是研究藏族喇嘛教之艺术,兼及藏族古神话观问题研究。
研究南方诸族的外国学者较少,但应该注意一些外国神父早期收集的材料,如1909年发表的法国神父Ch.Gilhodes在缅甸北部收集的景颇(Kachin)族神话;或美国神父D.C.Graham从三十年代末调查、发表四川苗族神话、传说信仰资料,特别是他1954年在美国出版的“Songs and Stories of the Chuan Miao”(川苗的歌谣与故事),1971年在台湾再版,书内包括了苗族古神话。瑶族,特别是盘瓠神话曾引起许多日本学者的兴趣。七十年代法国J.Lemoine专门研究瑶族信仰及仪式画,1982年在泰国用英文出了专著“Yao Ceremonial Painting”(瑶族仪式画)。当然,瑶族信仰也受了不少道教的影响,但也包含不少古代因素。纳西族很多与神话有关的问题是J.F.Rock从三十年代起开始研究的题目。虽然J.F.Rock主要研究纳西族祭典及信仰,但他的研究与纳西神话观有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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