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票换纸币,镇上生意做得颇大的元号油坊曾开先例,即使收下的是一些皱皱巴巴根本没法使用的邮票 >>>>>>
生意要做,文明也是要讲的。朱家角工商业的繁荣与文明经商密不可分。
在朱家角镇,富人积善是有传统的。早在乾隆初年,镇上就创建民间慈善机构同仁堂,经费由镇上乡绅富商自愿捐银存入,用于每年施医施药施棺等事宜。民国初年,镇上富翁蔡一隅有着“蔡炖蛋”的别称。当时蔡家的元好、全号油坊均设门市部,不仅经营大宗买卖,也允许折价兑换,有时农民没有现钱,用一篮或几个鸡蛋就可以换点菜油。因而,蔡家的鸡蛋总也吃不完,天天吃炖蛋,就连油坊工人的膳食也如此,有时农民卖菜籽,上岸用餐,也是炖蛋一碗。蔡家甚至还曾开过邮票换纸币的先例。抗战期间,市面上没有分币,只好用邮票代用,当时许多农民、渔民用邮票去元号油坊兑换成整值纸币。而这些邮票因辗转使用,早已皱皱巴巴,字形模糊不清,根本没法使用,元号油坊却还是将它们收下。日后,这些无用的邮票被堆放在了一只大铁锅里,一把火全部烧光。
朱家角大户人家的行为,影响了镇上的行业风气。比如赊账,顾客买些零星杂物,可以暂不付钱,只由店家在账本上作一记录,过几天顾客方便时再来付。有些人家确实经济困难,老板则会将赊账一笔勾销。1947年8月11日朱家角某报上登有这样一则广告:“本报负责介绍名医,外科蔡祖襄……贫病不计”,这“贫病不计”,大有讲究。从清末至民国时期,镇上先后有陈莲舫、赖嵩兰、金乃声、唐承斋等多位名医,穷苦的病家前来就诊,初诊一般不收诊费,服药后病情有所好转再来复诊,也不强求诊费,而是让病家尽力而为。同样,童天和国药店也可以赊账取药,实在有难处的病家,药店会在年终酌情销注欠账。有些老字号商店,则常备行军散、红药膏、痧药水等,有人急需,都可以免费赠送。
诚信为本的美谈,镇上亦流传着许多。抗战以前,嘉定嘉丰纱厂老板从国外进口了一批先进的纺织器械,没想到货物刚到,抗战爆发,眼看江苏上海一带即将沦陷。这位老板觉得朱家角是水网地带,距离铁路较远,便和镇上漕港滩一家开家具店的韩姓老板商量,请他帮忙藏匿器械。当时,韩老板将它们运到农村掩埋,后来嘉定有汉奸告发了此事,日本宪兵来到家具厂,威逼韩老板交出器械,韩老板挨了日寇一顿毒打,却未吐出半个字。直到八年过去,抗战胜利,韩老板又将货物原封不动还给了嘉丰纱厂的老板。“完璧归赵”,镇上漕河街“三惜堂”堂主陈贯一也做过。同样是抗战时期,南洋华侨林炳炎在回南洋避难前将一银箱交给陈贯一保存,并告诉他箱内存放的是自己多年经营的财产和凭证。结果这一保管就是几十年。
甚至当时朱家角民间有着针对不同行业自我约束的规定。清代同治时期,老城隍庙前的一块石碑上曾针对抬轿这一具体的商业行为做出规定:抬一回轿子收费是多少,不得敲诈,多一文钱都不行。
江南古镇满大街售卖的青豆、扎肉、粽子,都不是朱家角的特产,这里的吃食,以考究闻名 >>>>>>
尽管只是位于上海西南一角的小镇,朱家角却有着相当精致的生活细节。仅以吃食来说,如今江南古镇满大街售卖的青豆、扎肉、粽子,都不是朱家角的特产。
百年老店茂林馆里的鳝燠面大抵算得上真正有着朱家角特色的吃食之一,它的制作就以考究闻名。譬如面汤的熬制,就有十多道工序:先在大铁锅中煮水,在水中放置稍许桂皮、豆瓣酱;将洗净的黄鳝氽入沸水中,待黄鳝嘴呈微张状,即将其捞起,划丝待用;汤内加入葱、姜和黄鳝骨,用文火熬煮,并不停撇去汤中浮沫,直到熬煮到骨头酥松;捞去汤中碎骨渣,再用纱布沥汤,使汤呈碧波生清,加上酱油、盐等继续熬;将两只鸡蛋打碎后用冷水稀释成一盆蛋水,一勺勺将蛋水兑入汤中,每兑一次,即捞起泛起的浮沫,使膳汤越来越清澄,渐成透明的银红色。鳝丝浇头则是将划好的成条鳝丝放在沸油中炸爆,直至呈金黄色,再加酱油、蒜片、适量料酒、笋片熬稠,至鳝丝柔软入味。至于面料,用的是刀削面,切面质地要求较硬,初煮成熟,捞起用冷水冲淋待用。难怪当年无论镇里镇外,人们皆以能到茂林馆吃一回鳝燠面作为身份的象征。
香雪斋的茶食糕点亦是令老一辈朱家角人每每想起垂涎不已。譬如“香雪斋”曾在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得金奖的清水梅皮,需要黄梅时节从洞庭东山采购个大色黄的梅子,先在水中蒸煮,然后放进榨床压,剔肉剥皮。榨压时,力道分外重要,既要去掉水分,又不能让梅皮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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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文汇报 2012-09-08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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