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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研究对象从农村到城市的转换,亦具有非民族化的功能。为此,鲍辛格揭示了浪漫主义忽略的一个方面,特意聚焦于使民族和地区差异同质化的社会情境。在城市环境中,传统和新兴势力都对源于农村的传统文化施加影响。对他们而言城市不再是熔炉,社会生活的新语境制造出自己的城市新传统。这种拔根再植的传统不再是民族主义者渴望的东西。因此,鲍辛格的民族化既见于其运用的方法,亦见于其分析的文化。
与浪漫主义的背景针锋相对,鲍辛格在将其民俗学理论介入科技世界的分析时,应用了一个相对正面的概念:扩展。他将城市背景和科技环境中的传统看成是一种扩展而非蜕变。这不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扩展,而是民俗的社会领域扩延至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展示其时空和社会的维度。在科技时代,现代派在原始和传统社会寻求的民俗的古老、仪式和神话特质已趋销歇,作为后现代民俗,其中的传统是有意制造甚至是用来出售的。在由社区基础到社会基础的转变中,它成了多重观点和不同评价系统审视的对象,在其新具的符号意义中,赝品由于新的语境而变为真品,原来的真品由于历史意义的丢失而仅具文物价值,亦可能变为赝品。
这是一种涵义和关系的扩展。文艺复兴时期的田园传统,在渴盼乡村牧歌的科技世界里达到新的高度,相关的事象在发达而忙碌的社会中得以象征性地稳定延续。一方面,民俗的扩展包含着超越地区、时代、阶级差异的相关性;另一方面,在不同时代、不同的社会成员的视野中,随着持续的变异,这种扩展又凸现出不同的意义。
在当代社会,民俗的最终变体之一是成为适合销售的商品。 在《民俗学:关于古代文化的研究》(1971)一书的第三部分,鲍辛格首次揭示了民俗主义的这一阶段。本书收入了这部分内容,它代表了鲍辛格理论的后期发展,是他早期思想的逻辑延伸,与他对现代社会的民俗分析一脉相承。“民俗主义”指民俗的商品化、传统的商业化(参见瑞吉娜·本迪克丝:“民俗主义:一种观念的挑战”,《国际民俗评论》1988年6期,5-15页)。当通过各种民俗产品和表演而获得经济收益成为传统社会可以接受甚至渴求的交换形式时,商品化必然发生,不是因为其自身原因或功能,而是因为它们浸透着地区、民族或国家的传统观念。这些产品被调整修改以获取最大的市场,因而常常以民族或地区陈年老套的传统特色作为招徕顾客的卖点。传统亦以旅游纪念品或表演团体的形式,成为出口市场的一部分。
鲍辛格将非民族化、扩展化和商品化三个概念引入到对城市社会民俗全面而深刻的分析当中。他的大部分例证取自德国,但其描述和理论框架是普适于各地的。人们可以从非洲、亚洲、澳洲、美洲找到相似进程的例子,虽然略有地方变异。他的理论适用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当现实生活里城市中心不断涌现时,原乡的价值观念、古老的传统在人们的想象和企盼中浮升,成为地区、民族身份的焦点所在。因此,在当代社会中,在那些饱受殖民主义碾压、奋力重建生活的人们当中,民俗可以成为积极的社会力量;但同时,在种族主义理论家手里,民俗亦可变成畸形的消极力量。我们必须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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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间文化青年论坛 2003-5-16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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