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例如,住在我北边的一位邻居,他有一套相匹配的褐色的塑料垃圾桶。他把这些垃圾桶沿着院子摆成一排,用盖子巧妙地盖住垃圾,使把手沿路边完全排成一条直线。对面街上的一个人通常把金属罐袋与塑料袋排成行,并把四个垃圾罐摆成正方形。另一家的车道边上有一堵矮墙,而邮筒又挨着车道的入口,主人通常把垃圾桶摆在邮筒两边,很有视觉上的和谐感。有一天他找到办法处理一些不太协调的垃圾,比如一堆报纸,他把这些垃圾放在邮筒下面,夹在垃圾桶中间,这样摆放就在视觉上填补了缝隙。我举了以上的例子并不是想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垃圾或垃圾桶摆放得很完美,但是有几个人确实做到了这样。由此,他们的某些行为既在空间上显现出一致性,也在时间上显现出延续性。我们家搬到这个地方以后,注意依照邻居的行为(“传统的”行为)来构筑自己的行为,以至于我们扔掉了另类的、破损的垃圾桶,代之以一套互相匹配的垃圾桶,并且经常根据垃圾桶数量的不同而将其摆成正方形、三角形或其他形式(图3)。想象与“琼斯一家摆放”相联系的——阶级、地位或融合度——但事实是我们在处理废物,这些东西既让人看着不舒服,也让人不好处理,还可能与我们的活动密切相关;垃圾意味着混乱和污染,而装好垃圾并以某种形式整齐摆放垃圾桶则象征着有序和规整,同时把令人厌恶的东西变成只是有些不太和谐的东西。
说到垃圾桶的艺术,又让我想起潘蓝德(PENLAND)手工艺学校的餐厅,这所学校位于北卡罗莱纳州的山区,两年前我去那里进行了一系列的民间工艺讲座。住校的艺术家、教师和参观者都一视同仁地清理自己的桌子。他们把吃剩的饭菜丢到一个金属桶里,把汤水和饮料倒到另一个垃圾桶里,把刀叉放在一个盘子上,把碟子放到一个架子上,盘子和架子放在敞开的窗口边,这样窗口里面的餐厅工作人员就能回收并清洗刀叉和碟子。在一个垃圾桶上方的墙上贴着三张手工绘制的标志(图4)。第一张淡蓝色的纸片两边贴着银色的星星,标语是:“只倒液体!”在它左边是一幅粘贴画,上面有一个封面女郎,穿着无袖的黄色上衣,系着棕色腰带,两手扶胯,野心勃勃的样子;封面女郎旁边贴着一片淡棕色的剪纸,边上被剪成锯齿状,上面写道:“小茶包不是液体!!”在这两幅标识之间挂着另一张带有彩虹多彩条纹背景的纸,上面写着:“不是液体的东西(不管你多么希望它们是液体)”,下面提到了西红柿、生菜、手指甲等等。在底部是一小幅钢笔画,画面上的人脚在空气中,头和肩膀深深地沉在洗涤槽中。旁边写着“食堂小精灵”(字的左边画着一颗心,右边画着洗手间的一个活塞)(图5)。
对于除食堂工作人员(他们大多是半工半读的艺术家)之外的大多数人而言,这些多彩的标识也许微不足道。但是,抛开它们,我们就不能理解并称道这所手工艺学校独树一帜的风格。小册子和传单宣称这里可以激发学生个人的创造生活,强调这里“改变人生的有强度的工作体验以及对于建立和谐友爱的团体氛围的关注”。工作人员是真诚的。艺术家是宽容大度的,不是孤芳自赏的,也不是明争暗斗的;他们分享彼此的想法,不论他们工作的媒介是否相同。学校的氛围非常融洽,例如,温暖而舒适的咖啡屋里有家常制作的各类派和面食,有各种茶和咖啡,而且随处可见诸多手工艺品,咖啡屋里的桌子很小,适合进行亲密无间的谈话。在餐厅里是大桌子,其中有很多圆桌,适于人们进行“家庭式的”进餐。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很多架子,里面摆满了杯子。在上方有一个手写的标志,边上是由橡皮印印出的同一茶杯图像的近三十多个不同版本,标志上要求:“请帮助节省资源——请使用这些‘难看的杯子’,也可以把杯子带走,然后把它们送回清洗间。谢谢。”(图6)毫不奇怪,在致力于制作手工艺品和进行个人创造的学校,“难看的杯子”就是那些在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带有公司商标的杯子。
手工艺学校的创始人露西·摩根(LUCY MORGAN)将学校的指导原则总结为:“享受创造性工作和群体融洽的愉悦——在创造善和美中互相合作。”这些价值观通过学校里发展起来的诸多非正式传统而得以实现、展示和强化。在一起开玩笑、吃饭,以不同寻常的方式装饰寻常的地方,这些都反映出彼此之间的意趣相投——是一种彼此易于付出和接受的感觉,一种归属感。这些感觉被带回工作场所和教室,影响到人们之间的互动,而且反过来对其有所强化,由此循环往复,在休息期间和休闲活动中又得以显现。
露西·摩根所说的群体融洽的愉悦和“创造善和美”召唤出一种精神。虽然起初并不明显,但很多小店改造的教堂都体现出她的这一追求,并显示出人们在最能减轻罪过的环境中倾向于发现美和创造美。这群牧师在城市衰败中登上舞台,他们拥有被木板遮住的杂货店、废弃的电影院和其他荒废的商业建筑。在洛杉矶的某些地方,一个街区有两三个甚至四五个这样的教堂。他们所在的地方通常都需要修葺,使用的家具都是别人丢弃的,他们主要照顾那些最边缘化的社会人群:无家可归者、失业者、被虐者、抑郁者和瘾君子。很多教堂领头人都与他们所服务的人群来自同一阶层。受上帝召唤,他们为绝望的心灵提供希望的甘露。大多数牧师用他们白天工作所挣得的钱和少量的捐赠去装修老房子:维修教堂长椅,铺旧地毯,用过时的建筑用漆和旧刷子粉刷墙壁、描画救世主或生命树的轮廓。在《洛杉矶时报》(1992年11月3日)的一篇关于瓦兹地区小店改造的教堂的牧师的文章中,凯瑟琳·亨德里克斯(KATHLEEN HENDRIX)说他们是“保持社区和谐发展的缕缕亮光”。
继续浏览:1 | 2 | 3 | 4 |
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