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对《荆楚岁时记》传入日本的过程、影响,日本学者的研究情况以及《荆楚岁时记》与日本民俗等几个方面做了综合性的介绍。文中指出,《荆楚岁时记》8世纪中叶传入日本后,对日本岁时习俗产生了重要影响。文章以守屋美都雄对《荆楚岁时记》的综合研究、坂本太郎对日本古代典籍中散见的《荆楚岁时记》逸文所做的专门研究为中心做了重点介绍。作者还利用《荆楚岁时记》的材料,对日本今天仍然存在的“犬饼”与“追鸟”习俗的起源进行了新的探讨,从而推翻了柳田国男、西角井正庆、吉野裕子等日本学者对这两种习俗起源的解释。
[关键词] 荆楚岁时记;日本;犬饼;追鸟
[中图分类号] K892.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72(2006)01-0022-05
一、《荆楚岁时记》之传入日本
日本学者守屋美都雄曾经谈到:“8世纪中叶,《荆楚岁时记》传入日本,此后这本书一直拥有众多的读者,甚至直到江户时代还被重新翻刻。它是探索日华古俗的起源和检讨其相互之间关系的绝好材料。”(守屋美都雄,1963:48)
《荆楚岁时记》是中国古代岁时文化领域最重要的一部著作,成书于6世纪上半叶。作者宗懔,学识丰富,名重一时,加之初仕于梁,后北归于周,拥有在中国南北方生活的实际经验,所以书中既有丰富的资料,又有很多直接的个人生活体验。全书涵盖的岁时习俗范围广博,并得隋人杜公瞻所做详细注释。就岁时文化发展史而言,6世纪上半叶是中国古代岁时文化新的框架和新的阐述体系的定型时期,这一过程在这部著作中得到充分反映。正因如此,《荆楚岁时记》成了后世解释岁时文化经常引用的经典文本,影响巨大。
从现在掌握的材料来看,8世纪中叶,《荆楚岁时记》已经传入日本。日本《本朝月令》“五月五日节会事”引日本博士中臣丸连张弓等天平胜宝五年正月四日勘奏云:
昔楚屈原为惠王以被放湘南,遂无所返徵,则死。时而怀沙入汨罗之水而没亡。其灵化而为鬼神,则为天下为旱涝疫气之灾。或相梦诲曰,为天下作不祥之灾者,皆我灵气所成。欲消灾者,五月五日于罗水祭我灵者,即消灾矣。则风俗此日连楝叶之玉并茎,黏裹而投罗水之中而祭之。依此而天下无灾。故今此楝蓁之,此日置井中而亥时取出治疟病者系颈,即差止也。(惟宗公方,1931:273)
勘奏,是奏议的一种,是就某一个问题调查后向日本天皇提出的汇报。天平胜宝五年为公元753年。其时日本朝廷对岁时节日业已抱有很深的关心,日本知识界也已经利用《荆楚岁时记》来解释一年之中岁时节日的来源了。史载公元6世纪,中国古代历法传入日本。《政事要略·御奏历》条引《儒传》说:“以小治田朝十二年(604年)岁次甲子朔,始用历日。”到7世纪初,日本朝廷正式采用经由百济传来的中国历法。历法和岁时节日密切相关。所以,采用中国历法,意味着日本开始广泛接触中国古代岁时文化中相关的节日,同时意味着对于这些节日的起源以及相关的传说产生兴趣。这就为《荆楚岁时记》这样一本大量收入了中国历法中节日的起源以及相关传说的著作,在日本广泛流传提供了基础。
藤原广嗣的《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是一本收集整理当时传到日本的汉籍书目录的书,9世纪末成书。“杂传家”中有“《荆楚岁时记》一卷”,又“总集家”中收有“《荆楚时序》一”。《荆楚时序》与《荆楚岁时记》的差别在哪里?史料阙如,其异同不可确考。日本学者和田久德认为,《荆楚岁时记》是宗懔所著,而《荆楚时序》则应为杜公瞻注释本。可为一说。守屋美都雄则根据《日本国见在书目录》编排全仿《隋书·经籍志》,而《荆楚时序》见录于“总集家”部,又《隋书·经籍志》有“冯氏诗纪宗懔有和岁首寒望诗、早春诗、麟趾殿咏新井凡四篇”的记载,认为《荆楚岁时记》是宗懔原著,而《荆楚时序》则可能是汇集了宗懔有关岁时诗歌的诗集(守屋美都雄,1963:84-85)。前引《本朝月令》绝大部分已逸散,所存四至六月部分,多引用《荆楚岁时记》内容。如“五月五日节会事”下引《荆楚记》(即《荆楚岁时记》,见下文)云:
《荆楚记》云:民斩新竹筍为首椶,楝叶插头,五彩缕投江。以为避火厄。士女或取楝叶插头,綵丝总系臂,谓为长命。皆连楝叶之玉并茎黏裹印投罗水之中祭之,天下无灾。此日楝叶置井中,而亥时取出治置,治虐疫者。系颈即差止。五月五日及夏至日,日未出时,向日取井火水若长流水,口含漱二七,身衣中勿反顾芬气。五月五日庚午日,书贵人名字,着右足,是大人则欢喜。(惟宗公方,1931:285)
又“六月晦日大祓事”条:
《荆楚岁时记》云:以黄犬祭之。谓之黄羊阴氏,世蒙其福(《古今注》云:狗,一名黄羊——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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