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百年来,国际学术界许多学者一再指出:美洲印第安人的传统文化中,若干事象与中国古代文化传统具有惊人的相同或相似之处。对人类文化史上这一奇特现象产生的原因,学者们从历史学、考古学、人类学、地理学、民族学、民俗学、语言学等不同的角度,进行了大量的考察研究,写出了许多很有学术价值的专著和论文。他们的主要论点,概括言之,可以分为迁徙说(同源共族说)和传播说两大类。
日本人类学家西村真次在其著作中,一再强调美洲土著印第安人的祖先来自亚洲的论断。他不但引用爱略脱·斯密斯的“四条文化移动路线”说(南线一条:东南亚——太平洋诸岛——秘鲁线。北线三条:日本、——加利福尼亚线;堪察加——阿拉斯加线;白令海峡——阿拉斯加线)来增强自己论点的说服力,而且明确指出:“亚美利加文化,尤其南美的本来文化,由南洋渡入秘鲁附近是无疑惑的余地了。又具体地点检在太平洋发现的渔具和石器等,和旧世界的东西几乎完全一致,这两种并不是由相异的芽萌出来的叶,应当作由相同的芽萌出来的。”①
W·C·马克劳德在其《印第安人兴衰史》一书中也写道;“确有事实可以证明,假如从种族、语言、文化几个方面观察,印第安人确与中国人的血统接近。”“印第安人实在几乎就是横渡重洋过来的中国人。”②美国史学家H·B·派克斯在其所著《墨西哥史》一书中论及墨西哥印第安人的来源时,其观点也与此类似。还有一位叫迈克尔·格尔的美国学者也强调说:“地球上具有最古老文明之一的亚洲,曾孕育出许多同源共族的文化,并传播至全球每一个角落,使当地原有文化再加上移入的一些亚洲文化,遂又开始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说:“今天的人类学家都同意,美洲印第安人是史前亚洲文明后裔,他们源自蒙古,是‘原始蒙古人’。”这位美国学者在自己的文章中还指出:“印第安人不但具有典型的亚洲人的特征,遗传学家甚至在蒙古人和印第安人的血型中发现相同的血液原素。……语言学家们从五种印第安语系中,均找出了蒙古语系的特征。”迈克尔·格尔还推断说: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乃是冰河时期(也就是现代人类出现的时期),从原先冰原相连的亚、美大陆亚洲部分迁徙过去的。⑧
以上诸家见解,均为迁徙说(同源共族说)的代表性言论,在国际上,似乎也是一种稍占优势的看法。
同这种迁徙说不同的另一种见解,则是传播说。1701年,法国汉学家德岐尼(有人译成德·金勒,原文为De Guignes)向法国文史学院提交了一份题为《中国人之美洲海岸航行及关于居住亚洲远东之几个民族的研究》的学术报告,其中说,早在公元五世纪,中国僧人慧深就曾远涉重洋,到过墨西哥(其主要依据是中国《梁书》卷五十四《诸夷列传》中关于扶桑和扶桑国的记载)。这就动摇了1492年哥仑布首次发现美洲新大陆的结论,成为传播说的始祖。赞同传播说的学者,国外有美国汉学家艾·威宁、亭·莫茨以及考古学家詹姆斯·莫里亚蒂等;国内的代表性学者,则有朱谦之、邓拓、林耀华诸先生。④
到目前为止,不论是迁徙说还是传播说,都仍在继续讨论之中,还未能在国际学术界得出公认的、权威性的结论。实际上,这一学术问题的最终解决,将取决于大量确凿的事实。有了充分证据,权威性的结论也就不难产生了。
在这篇文章里,我想就中国神话中的山魈和巴西印第安神话中的林神及植物保护神具有极其相似的特征这一问题,进行一些粗浅的比较研究,以便为中国和印第安古代文化之间的渊源关系的讨论,从民间神话、传说的角度,提供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佐证。
巴西学者索托·马约尔在其《巴西的土著居民》一文中,筒略介绍了十六世纪时巴西印第安人的风俗习惯和神话传说,其中有两段文字,很值得我们注意。我先将这两段文字抄录如下:
“caapor(林神):意即‘没运气的人,倒霉的人’,这个单词就是由此而产生的。还有另一个林神叫古鲁比拉(Curupira),它是一个脚根向前,脚趾朝后的丛林印第安人。这个小东西是树的好朋友,在巴西各地都有许多关于它的没完没了的神话故事,会让那些无端毁林砍树的人在森林或旷野迷路,回不了家。”⑤
“植物保护神象塔亚布部落的小印第安人,一条腿畸形,头戴软帽。直到今天,这个形象在民间仍很流行:黑皮肤、一条腿、头戴红软帽、嘴刁小烟斗。老百姓都很喜欢它,看来它是保护植物的。”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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