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主最初是和山神糅杂在一起的,过去俚濮人在祭山神的时候才祭土主。随着定居农耕的发展,土主从山神中分化出来,逐渐成为地方区域的保护神。定居农耕不仅要求驯化各种农作物,而且要求驯化牛、马、猪、鸡、羊等,而作为区域保护神的土主具有主宰风雨和五谷、保佑人畜平安等多种职能,这与当时人们的多元化需求是相吻合的。另外,当地俚濮人家里供奉的小土主,虽只是一位主管六畜的畜牧小神,但随着该区黑山羊、土鸡等特色产业的发展,出于对不断获利的养殖业的经济诉求,人们需要寻求这位畜牧小神的庇佑,每到逢年过节,俚濮人家家户户都要对其供奉。由此,土主逐渐取代山神成为方山彝区的主神,土主的祭祀活动较山神频繁。
在其他祭祀活动中,随着山神地位的下降,过去与山神有关的献田头祭田公地母的活动逐渐减少;伴随着禁猎活动的开展,祭猎神(山神)的活动也自行停止了。与此同时,祭龙活动却仍在当地盛行。俚濮人大多居住于山坡和高地,水资源缺乏,除了依靠自然水源外,大多是依赖下雨或水库蓄水。目前作为当地主要收入来源的烤烟、蔬菜的种植,需水量大,加上连年的干旱,使得人们对水的需求更加突出。这样一来,既源于民间信仰传统又离不开现实需要的祭龙活动,越来越受到当地俚濮人的重视,人们为了适应新的社会生计进行着不断地改变[4]。以上这些祭祀活动的变化,反映了俚濮人民间信仰随生产活动的变化而变化的规律性,同时也深刻反映了信仰过程中的人性基础及其本质特性。
最后,俚濮人民间信仰体系中蕴含着一些朴素的观念,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生产活动,并对其产生影响。例如,在过去山是俚濮人采集狩猎的食物来源,作为生存的依托,山神在当地人的民间信仰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出于对山神的敬畏和崇拜心理,作为山神象征的山神树和水源地的龙树是任何人都不能砍伐的,否则就会受到神灵的惩罚。俚濮人保护神树的习惯对保护当地林木起了积极作用,这种原始的生态保护意识为他们过去和现在的采集活动提供了保障。
又如,打跳是当地俚濮人节庆期间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但俚濮人对打跳的时间有严格限定。正月过大年期间是打跳的最佳时期,正月十五过后,只有婚嫁场合才能打跳。随后,二月初八小年一过,标志着农忙开始,周边所有村寨的人都要停止一切打跳活动。在俚濮人看来,打跳会招致冰雹、风雪等自然灾害,这一禁忌一直要持续到农历八月十五才可解除。打跳的时间禁忌已成为当地俚濮人的农时指针,时刻提醒他们农事活动的重要性,不能因为打跳而耽误了农时,影响农业生产。
再如,在祭祀活动中,过去妇女是禁止参加祭龙的,但在现在的祭龙过程中,妇女不仅可以参加,而且男女还有了分工,即男性负责宰羊、祭祀、求雨;妇女负责做饭、修理沟渠,为以后农事活动做准备。在具体的村落社会生活中,女性并非一开始就自然地作为信仰实践的主体,而是经历了演变和转化的过程[5]。这样变迁的村落集体祭祀仪式,使得其成员不仅意识到彼此拥有共同的神圣空间,而且竞相表达各自在集体祭祀活动中的作用和价值,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本文原载于《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注释及参考文献见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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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张世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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