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保护对于保护和传承文化遗产、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推进农业和农村的现代化都具有重要意义。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加强文物保护利用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等重要论述。在此背景下,传统村落遗产的保护和活化利用再次引起了业界的广泛关注。
传统村落寄托着中国不断扩大的城市化人口的乡愁
中国有着悠久的农耕文明史,村落作为中国社会最基本的聚落单元,广泛分布于国家的整个疆域,不仅在数千年的农业社会中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产生活资料,同时也孕育了中华民族丰富多彩、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目前,住建部已公布4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4153个村被纳入保护范畴。
不过,传统村落遗产的保护、文化的展示,如何带动中心村的复兴、通过遗产激活乡村活力等难题,仍困扰着乡村建设各方。传统村落遗产的保护和活化利用,不同于一般乡建,虽然资源更具优势,但制约因素也更多。这并不妨碍主管部门、业内专家、设计师、资本方对这一抹“乡愁”的热爱。
传统村落树立文化自信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旅游研究院与规划中心主任、教授吴必虎表示,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论述,让美好生活成为关键词。美好生活进入党章,对今后一个时期传统村落保护和活化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美好生活是从心理感受角度来判断和衡量的。放在传统村落领域,美好生活就是不仅要保留古建筑,还要通过遗产传达中国人的精神体验,讲出中国故事。”吴必虎说。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罗德胤认为,传统村落遗产的保护和活化利用,能更好地实现中国人的文化认同,发挥文化认同的价值,树立文化自信。“什么是传统村落?就是传统的生产生活的结合体,生产是在田里面完成的,生活是在村里面完成的。如果传统村落里面生产、生活不存在了,传统村落就没有保护的基础。”在吴必虎看来,传统村落遗产的保护和活化利用,核心是形成生活体验。
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文化遗产保护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习近平总书记就曾多次作出重要指示。他指出:“要系统梳理传统文化资源,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
记者了解到,在这一指示的指导下,国家文物局根据《关于促进文物合理利用的若干意见》提出“多措并举,切实让文化活起来”的有关要求和做好传统村落保护利用的需求,近期选取了270个具有国保、省保集中连片的古村落,开始实施文物保护的活化利用工程。首批51个古村落的试点工作已经启动。
同时,国家文物局还组织开展了传统村落遗产资源评估与活化利用导则研究项目,并委托北京大地风景文化遗产保护发展有限公司负责项目的主要研究工作,重点对传统村落遗产活化利用中的文化展示方式、公共服务功能、经营活动模式、保养维护规范、投融资模式等方面提出建议与导则规范,为这一工程的实施提供理论依据。
破解不平衡 讲好中国故事
传统村落的实践,已经走在了理论前面。北京大地乡居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朱丹丹两年来一直“泡在”乡村里,她所在的公司已经完成了多个乡村综合改造项目。朱丹丹发现,在乡村项目规划、实际操作和运营过程中存在三大平衡难题。
“乡村风貌是乡村之所以成为传统村落的前提。在进行保护和活化利用的过程中,传统民居如何改造,怎样导入新生活方式,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朱丹丹表示,在新与旧的平衡方面,传统村落活化利用不是拒绝创新,但设计师的改造也要有度。
对此,曾参与多个传统村落遗产保护和活化利用项目的罗德胤举例说:“在贵州黔东南州黎平县的黄岗村,我们在进行传统乡村遗产保护和活化的工作中,一直想做一些将现代生活引入传统空间的小项目。针对遗产本身的特点,最终通过当地侗族建立在水塘之上、已经废弃的粮仓即禾仓,设计、建设出一个名为‘禾仓之家’的有趣的、试验性的民宿项目。”黄岗村也借由这个充满侗族乡土味道的“禾仓之家”,讲出了让人难忘的故事。
“这几年,我们主要做了3个字——‘讲故事’。传统村落的功能性问题解决之后,下一步拼的其实就是讲故事。除了基础设施功能、合理化路线、环境提升之外,最重要的是它的故事你认同吗?这也是体现设计师作用的地方。”罗德胤说。
不过,当设计师进入乡村后,也存在精英视角和平民生活的平衡难题。朱丹丹举例说:“某乡建团队曾因要不要修路灯而和村民发生矛盾。他们觉得传统乡村要看到萤火虫、星星,不需要路灯。而当地村民认为没有路灯不方便,村民有享受现代化生活的需要和权利。”
再次,传统村落遗产的活化利用过程中,也存在公共性和商业性的平衡问题。朱丹丹提出疑问:当资本进入传统乡村遗产活化领域,如何能做到兼顾遗产的公共性和社会意义,又能得到合理的回报?
“站在资本角度,一定要考虑回报问题。”左驭资本文旅产业投资业务部董事总经理唐小丹表示,左驭资本之所以关注传统村落,正是看重了传统村落在微度假、周边游趋势下的潜力。目前,左驭资本在浙江与当地企业一起运营了一个古村落保护基金,并在陕西等地有传统村落的衍生项目。不过,资本运营“下乡”时,她十分看重确权和合规两大方面。“产权要清晰,我们遇到过只有‘手印’才能确认产权的情况。此外,环评、消防等都要合规,这是基本要求。”
让传统村落成为新生活方式
“过去孩子过年不愿意回老家,因为相比城市里,老家冬天又冷又不方便。现在政策放宽,我们把房子拆掉重新盖起来后,孩子们特别愿意回去,因为老家能养狗。”吴必虎说,传统村落是中国不断扩大的城市化人口的乡愁,应该形成一种新的传统生活方式。
“新的传统生活方式是什么?该种地种地,该租房子租房子。”吴必虎表示,在政策上,要引导村民适当保留传统村落的生产、生活方式。传统保留多少,又该以什么形式表现?吴必虎认为,在广泛应用城市化工具的情况下,尽可能保留传统生活方式,保留得越多城市人越喜欢。保留的传统要素越多,市场价格也越高,通过市场的自发引导,能够真正积极地保护传统。
“传统村落遗产的活化利用,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在罗德胤看来,想要做活包括传统村落在内的乡村复兴项目,需要分3个阶段,第一阶段,从0到1,第二阶段,从1到10,第三阶段,从10到100。第一阶段,要有一个故事,并讲好故事,做好减法,让经过打磨的故事能够打动人。第二阶段,改善乡村功能,提升景观审美,这都有行业规律可循。第三阶段,资本进场、乡村进入自主运营。
罗德胤强调,大部分地方如果没有从0到1的阶段,只做1到10,等于盲目地模仿外壳,没有精气神,自然很容易走向失败。过去活化传统村落,都是先解决产业和就业问题,以功能为入口,把人留住。因此传统村落曾出现很多“爆改”现象,将一些存在安全问题的民宅想办法进行“爆改”。功能性问题解决之后,一些综合条件、位置相对较好的传统村落,在解决功能性问题后就能够活下来,实现城乡互补。但大多数村落未必有如此完善的发展条件。
“乡村复兴最关键的阶段就是从0到1。这也反过来要求我们具备优秀的挖掘故事的能力,我们还没有发现哪个地方讲不出来故事。只要0到1成立,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罗德胤说。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2017-11-25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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