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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芳的《民俗学视野中的红楼梦》
  作者:杨晓勤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16-12-28 | 点击数:6097
 

  首先,花朝节的民俗活动最为核心的就是“赏红”。也就是《红楼梦》第二十七回描写的“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杆旄(毛)旌(旌旗)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飘,花枝招展。”在清代,民间在花朝节这一天“赏红”很流行,清.蔡云《咏花朝》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红。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这里的“点缀”,就是给花树披上彩色的布或纸条。清.张春华《沪城岁事衢歌》:“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樽助赏红。”这里的“剪彩”,也就是用各色纸或者布剪成条子挂在或系在树枝上。[4] “赏红”不仅是赏花,也是护花,有祝花木繁盛,人寿年丰的含义。俗又谓花朝之日不给花枝“赏红”,此花就会长得不好,开得不好,因为她生日时,人们没有给她庆贺。[5]

  [1]冯其庸、李希凡主编《红楼梦大辞典》(增订本),文化艺术出版社,P173

  [2]曹立波著《红楼十二钗评传》,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P2

  [3]参看储著炎《百廿回本〈红楼梦〉第八十五回〈蕊珠记〉考论》,载《红楼梦学刊》2010年第2期

  [4]陆襄、朱福生主编《中华传统节日诗词故事》,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版,P97

  [5]赵杏根著《中华节日风俗全书》,黄山书社,1996年版,P111

     其次

  其次,花朝节还有一样重要的民俗活动就是扑蝶戏蝶。明清时期花朝曾流行“扑蝶会”,是当时民间颇有趣味的游艺活动。明代汤显祖《花朝》诗对此有生动的记载:“妒花风雨怕难销,偶逐晴光扑蝶遥。一半春随残夜醉,却言明日是花朝。”[1]这一习俗在南朝宗懔的《荆楚岁时记》里已有记载:“长安二月间,仕女相聚,扑蝶为戏,名曰扑蝶会”,[2]可见在花朝节扑蝶戏蝶的习俗由来已久。巧的是,也就是在《红楼梦》第二十七回中,作者还展示了宝钗戏蝶的情节。小说中写道,这一天众姐妹在园子里粘花挂彩,宝钗“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得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据此看来,《红楼梦》中最精彩的两个情节“饯祭花神”和“宝钗扑蝶”,是花朝节的习俗和芒种节的时令糅合在一起而形成的艺术典型。作者似乎把花朝节要做的事,赏花、扑蝶,都移到了芒种节。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经过作者艺术改造和加工过的民俗节日,它是多个节日民俗的复合体,体现了作者的艺术用心。

  那么,作者的艺术用心又是什么呢?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花朝节是二月十二日,而那一天,恰恰是黛玉的生日。《红楼梦》第六十二回,作者通过袭人之口暗示了这一点。小说描写那一天是宝玉的生日,众人前来给宝玉拜寿,议论起各人的生日。有人说“二月没人”,袭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没人?”袭人的这句话,已经交代了黛玉的生日是花朝节。花朝节是百花的生日,是百花仙子降临的日子,所以在作者的原初构思里,黛玉的身份应该是一位百花仙子。书中还写到袭人也姓花,并且用“花气袭人知昼暖”的诗句强调过袭人与“花”之间的联系。值得注意的是,袭人和黛玉是同一天生的,小说里写袭人之所以记得黛玉的生日,正是因为她与黛玉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袭人的姓及其生日也补充说明了黛玉生日的含义。

  问题还不止于此。作者于潜在的叙事层面上交代了这一天是花朝节(黛玉生日),而在其表层叙述中这一天却是芒种节,细考下来芒种节又是男主人公贾宝玉的生日。贾宝玉的生日具体是哪一天小说中没有明确的交代,但根据小说所给的相关信息可以推测,宝玉生在芒种节,也就是书中所写的四月二十六日。这一点,诸多方家曾考证过。周汝昌曾以此为根据考证出“癸未说”,认为曹雪芹的卒年为乾隆二十八年(癸未)除夕,合公历1764年2月1日;他又据敦诚诗句中的“四十年华”说法上推,定曹雪芹的生年为雍正二年(甲辰),即公历1724年,初夏,据此写成他的《红楼梦新证》初版(棠棣出版社,1953年版)第五章《雪芹生卒与红楼年表》。

  可见,作者是把黛玉生日花朝节这天的风俗,拿到宝玉生日芒种节去写。这样的安排相信不会是曹雪芹的笔误,笔者更愿意相信,作者在宝玉和黛玉故事的构思上是综合考虑的。如前所述,花朝节的“赏红”,不仅是赏花,更是爱花、惜花。而贾宝玉,是“绛洞花主”,是“怡红公子”,是群芳的主人,是最懂得“赏红”的人,是爱花惜花的代表。把黛玉生日“花朝节”的“赏红”与宝玉生日“芒种节”的时令糅合在一起,正是通过民俗化的场景,艺术化地凸显了贾宝玉形象的角色地位及其与群芳的关系。

  同时,第二十七回的“饯花会”,作者把原本是在花朝节花神生日那天用来迎接花神的习俗,写成了是芒种节花神即将退位的时候给她饯行。是否在强调“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这是否在暗示:林黛玉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从古人描写花朝节的诗句中可见,人们在花朝节迎接花神的同时,也在感慨春光短促和以花自怜。傅辰三《感春》云:“恰恰春分二月半,分春妙手爱东君。但愁过却花朝后,一日春容减一分。”从这句诗可以看出,花朝这一节日本身也具有生命绽放盛开后遭受凋零命运的无奈与哀怨。南朝的梁元帝萧绎的《春别应令诗》曰: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柳永词中有“每相逢、月夕花朝,自有怜才深意”。郑光祖《南吕·梧桐树南》: “月夕花朝,容易伤怀抱。恹恹病转深,未否他知道。要得重生,除是他医疗。他行自有灵丹药。”虽然诗句中的花朝不再特指花朝节,但这些诗句与曹雪芹对黛玉的描摹何其相似。[3]

  [1]陆襄、朱福生主编《中华传统节日诗词故事》,上海远东出版社,2008年版,P95

  [2]丛书编委会编撰《中国节俗文化》,外文出版社,2010年版,P63

  [3] 白鹿鸣《试论<红楼梦>以节日写生日的方法》,载《红楼梦学刊》2013年第5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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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民族文学学会”2016-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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