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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特的《神话——大众文化诠释》一书,通篇运用符号分析的方式书写,因此主要被作为符号学理论加以理解,巴特在研究者眼中也通常以结构主义者、后结构主义者、符号学家的身份来得以彰显。但仅从结构主义、符号学的角度,并不足以理解为什么《神话》要完成对“大众文化神话的解构”,巴特作为左翼思想家的身份出现,方能使我们真正理解其解构的动机与最终产物。符号学仅仅作为诠释的手段而存在,而目的在于对历史现实及造就这一现状的根源进行强调。“甚至最精妙深奥的理论也有历史现实的根源。以诠释学解释的学问和艺术为例……诠释学正是缘起于一场在殖民地的邂逅。”[1]殖民者对被殖民地的文化进行收编,而在当时,法国中产阶级也对兴起的大众文化进行了收编。“马克思主义,笼统地说,叙述了一种历史的生产方式是如何转变到另一种生产方式的”[2],在收编现状之下,一旦将消费文化视为常理,也就失去了生产模式继续递嬗的可能。罗兰·巴特在《神话》这部作品中所做的努力,便是为马克思主义张本,提醒我们生产模式在历史中的嬗变仍处于动态进程,而非静滞于现状。当下消费文化愈演愈烈,重读《神话》,从另一角度介入并观照日常消费的文化对象,或许能提醒我们对此保持适度的警惕。但罗兰·巴特在透析这些“符号”背后所指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时,以符号学为工具,为符号重新注入了马克思主义的新指向。“罗兰·巴特乃左派一员,他发现,说到符号学,符号的科学时,马克思主义对此一无所言,令人遗憾。”[3]为了在消费文化时代补足马克思主义,单一地从阶级与布尔乔亚意识形态的固化来透析这些符号,场域与切入点存在着局限性。通过有限的符号场域,罗兰·巴特在自己的理论体系内构筑了有相对单一的所指,即阶级性、民族性、历史性的新神话,同样成为掏空原先含义,需要警惕的对象。
一
在罗兰·巴特《神话——大众文化诠释》一书中,“神话”对于大众文化这些实在的事物进行了掏空,并为它们赋予了新的意义,以自然的方式使其所指被受众毫无保留地接受下来。作者言其“在各篇文章间不刻意表现任何规律的发展”[4],但细读其中却暗含脉络,如大致将这些对于小神话的描述与诠释分为三类:日常事物、镜像场域、阶级认识。
在琐碎的日用品中,洗护用品的符号为“清洗”包装上了“护理”,或用一种令人愉悦的方式来包装自身,或寻求其他能指的帮助,使其背后的所指更易为人所接受。而饮食作为符号,指向了国家化的意义。葡萄酒的生产与法国资本主义密切相关,而这非无邪的、殖民的、历史性的意义却在日常生活中被掏空。以“日常事物本身即是神话”为起点,追本溯源地揭示了“神话的创造者即是资本主义,是国家”,我们日常生活中朝夕相处的一切,都是资本主义用以统治的工具。甚至职业也是如此,脱衣舞成为一项职业,被国家化了。无论如何肉体可感,职业的技巧为它罩上了外衣,使它不再与内在生命发生关联。罗兰·巴特认为只有对现有的秩序进行颠覆才能重新感知生命,优秀的艺术家应自觉意识到颠覆世界的责任,像凡尔纳这样的作家迷恋有限世界中的普通欢愉,别无关切,如此描述性的、庸俗机械的、以统治阶级为中心的语言是现有的主流认识方式。不止是艺术家,科学家一旦成为机械的意象,静滞不动,超人也就被剥夺了神奇特性。一切的静滞在罗兰·巴特看来都蹈向覆灭,一旦缺乏动态递嬗,便成为一潭死水。而带来全新意义,进行解脱决裂,以真正的人为中心的认识观有着对颠覆性变化的需求。“凡是与平常有点充分的决裂都导向节庆”[5],水灾看似灾难性,却能湮没了秩序与阶级,成为使人重新认识世界的契机。他以直指背后意蕴的方式来对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解读,要我们警惕“伪装”,警惕历史性的丧失与被自然化的一切。评判事物不再有既定标准,任何事物只要真正新鲜,能够消解固有的一切并带来新的认知,都值得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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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商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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